備提拔他升任吏部郎中時,唐尚華去了翰林院,埋頭編書,無心官場俗事。
“阿玉,明日黃昏我請他來家裡赴宴,他應了,你要見見他嗎?”
“你為何要請他?”唐景玉輕聲問。
中衣被她的眼淚洇溼,宋殊側身幫她抹去:“有些話想問他,問明白了,才能安心。”
唐景玉大概能猜到他要問什麼,哽咽道:“若他不說實話……”
宋殊抵住她額頭:“我跟他打過交道,因為信任他,才願意與他一談。如果他有所隱瞞,阿玉,別看低我,只要你想,我可以讓唐、袁兩家求生無門,求死不能。”
男人如山,唐景玉淚如泉湧,哭夠了才道:“先聽聽他怎麼說吧。”
“好,都聽你的。”
次日黃昏,唐景玉躲在內室門簾一側,外面談話聲越來越近,她往一旁躲了躲,悄悄看。
確實是她的父親。
三十五歲的男子,一身素色灰袍,面頰清瘦,看牆壁上的字畫時眼睛微眯,偶爾以拳抵唇,發出兩聲壓抑的悶咳。
唐景玉眼淚落了下來,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明明是他忘了她們母女,何必又把自己折騰成這種樣子,既然已有嬌妻愛子,怎麼不好好過?
宋殊並沒有耽誤功夫,對飲三杯,敘舊過後,看著唐尚華的眼睛道:“其實師母跟我心裡一直都有一個疑惑,師姐出嫁前身體康健,為何早早就病逝了?還請唐兄看在多年相交的情面上,據實相告。”
他問得突然,唐尚華猛地放下酒杯,劇烈地咳嗽起來。
平復了,卻是一陣漫長的沉默。
桌子上放了燭火,唐尚華盯著那跳躍的火苗,突然想到了與妻子初遇那晚。
中秋夜,她穿了一身白裙,手提花燈,花容月貌似仙子下凡。
“阿盈她,小產過兩次。第一次月份淺,我們都不知道,她陪母親進香,回來路上有個孩子突然跑出來,馬車受驚……第二次,許是虧了底子,小心翼翼養著也沒保住。母親埋怨,阿盈憂思成疾,漸漸臥床不起。我想寫信告知岳父岳母,阿盈怕二老傷懷,兩次都瞞了。”
說完了,想到妻子跟兩個無緣的孩子,男人又倒了一杯酒。
“那阿玉呢?師姐就阿玉一個骨血,你為何沒有照顧好她?莫非袁氏容不下阿玉?”
阿玉……
唐尚華怔怔地看著宋殊,眼前浮現女兒捂著臉瞪視自己的仇恨眼眸,那也是女兒留給他的最後一眼,讓他愧疚自責至今的一眼。
“阿玉,阿玉是我害的。”
“我 娶袁氏之後,阿玉就像變了個人,我知道她心裡難受,可她不知道我心裡的苦。豫章,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嗎?沒有長輩約束你……可我能怎麼辦,她生了我,我得 還她的,她想要有身份的兒媳婦,她想要能給她生孫子的兒媳婦,我欠她的,我只能給她……那天我剛應付完她,去看阿玉,聽見她罵人……她怎麼能罵那種話?她 是阿盈的女兒,阿盈絕不希望女兒變成那種樣子,我訓她,她不聽,我一時糊塗,打了她一巴掌……”
“阿玉躲在屋裡哭,不聽我解釋,第二天我還要去衙門,回來她就……”
“得了疾病沒了?”宋殊諷刺地問。
唐尚華沒有直接回答,目光又投向燭火:“阿盈不要我了,阿玉也不要我了,事到如今,豫章問這些又有何用?”
宋殊正要說話,內室裡忽然傳來壓抑不住的哭聲,一開始還想忍著,後來就忍不住了。
唐尚華茫然地看向門簾,震驚道:“這,誰在裡面?”
宋殊握緊酒杯,最終還是給了唐尚華一次機會:“你自己去看吧。”
唐尚華有些難以理解,只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