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信那些縣令給百姓們用過好東西,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就是貪墨的證據,但他還需要確切的證據,謝瀟瀾已經去找證據了,他也不能落後。
「小心!」
眼看著一個小孩兒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卻因為腳步虛浮就要跌在石頭上,何意趕緊跑上前把他給拎起來,好歹是沒傷到。
他蹲下身子打量著小孩:「有沒有傷到?」
「哥哥我認得你,你和壞人在一起。」小孩聲音又低又輕,嗓音全然不像正常七八歲小孩的清脆。
何意見他面容慘白,面板蠟黃,嘴唇乾裂的往外滲血,眼白處發黃,身上更是散發著潮濕的味道,這是極度饑渴飢餓造成的。
孩子的父母跌跌撞撞的跑上前抱住他,哭著對何意求饒:「孩子還小,不懂事,不是有意衝撞貴人的。」
「我知道。」何意心中不是滋味,「我有些事想問問你們。」
那婦人似乎是沒想到他這般好說話,生怕他反悔要打人,趕緊點頭:「您問您問。」
雖說心中早有猜想,可從婦人口中聽到事實真相,只恨不得立刻能找到證據殺了那些貪官!
根據婦人所說,自從災情發生到現在,只有起初時得到過關照,能吃到新鮮的饅頭喝到有米的粥,就連住的木屋都是他們這些難民親自搭建的。
可許是常有雨的緣故,那些木材根本經不住雨打風吹,沒幾日就全都倒塌了,還砸死了不少人。
後來縣令就不許他們再搭建那樣的房屋,只能用乾草當牆壁和屋頂,說是因為沒了銀子,只能讓他們先委屈著,等朝廷送了銀子再給他們挪好地方。
他們等啊等,等到的只有一日比一日稀的米湯和填不飽的肚子,以及越來越少的人。
婦人抱著孩子泣不成聲,旁邊聽到動靜的難民也跟著點頭,默默擦淚。
何意用力眨了眨眼睛,他們明明是最根本的民……
「那些去世的人都埋到哪裡了?」何意最擔心的還是這個。
婦人搖了搖頭,她不知道這個。
小孩卻說話了,他低低道:「填海了。」
何意像是沒理解這三個字一般緩慢而愣然的看著他,片刻後反應過來,胸口開始劇烈起伏。
他們把屍體扔進了海里?!
「……知道在哪邊嗎?」何意聲音哽了一下,先前去沿海的村莊看時,並沒有瞧見。
小孩有些緊張的回頭看了一眼仰躺在乾草垛裡的老頭,搖了搖頭。
意思是不能說。
何意便起身欲走到老頭那邊,卻見對方動了動骨瘦如柴的手臂,阻止他過來,他雙眼失神的盯著頭頂的乾草,輕聲道:「漁民世代有傳言,被束縛住腳扔進海里的人,死後渡不過奈何橋,喝不了孟婆湯,登不得閻王殿,無法向閻王爺訴說自己的苦難,自然也無法轉世。」
苦了一輩子的人,死後也得不到安生。
他們的屍體會被海里的魚蝦啃食,只餘森森白骨。
何意將頭扭到旁邊,使勁眨了眨才敢回頭看他們:「我需要去看看拋屍的海岸,若是誤食浸泡過腐爛屍體的海水,可能會有疫病。」
「在最東邊。」接近太陽的地方。
「哥哥,你會救我們嗎?」小男孩拽著他裳群一角輕聲問著。
讓人心痛的是,其中並沒有期待,有的只是徹底麻木前的平靜。
何意眼含熱淚,輕笑著:「當然,咱們大淵有很多好官。」
暫時安撫了難民,他去沿海處找到了廉勝給他們留的侍從,五人一同去了老先生說的最東邊的沿海。
有些遠,他們走了半個時辰。
入眼所見的是漂浮在海岸上的破碎屍身和白骨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