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賣,結果被軍隊給堵在這裡了。
馮阿貴倒是不怕事,他侄子便在儋州從軍服役,也知道海漢軍軍紀嚴明,不會藉著各種理由禍害民間。他只是有些擔心那群歇在村外的糧商,不知道有沒有被捲入到這場禍事裡去,早知如此,還不如讓他們歇在村子裡。
馮阿貴所擔心的糧商此時已經只剩了四個人,留給薛正做決定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外邊的海漢兵還在有一句無一句地喊著勸降的口號,但說不定他們在下一刻就會直接衝進來拿人。
“老闆,既然其他人都死了,那我們是不是該出去投降了?”終於有人大著膽子提了一句。
“投降?為什麼要投降?”薛正這個時候其實還是在考慮要如何從當下的困境中脫身,聽到手下的問題不禁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老闆,你剛才幹掉卓疤子他們幾個,不就是為了滅口嗎?如今就剩我們幾個自己人了,你就實話實說了吧!”
薛正聽得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原來即便是與他同一陣營的人,也認為他剛才的舉動僅僅是為了在這個關鍵時刻幹掉意見不一致的人,以便能從海漢人那裡換得活命的機會。他們甚至有可能會認為,薛正在此之前就已經與海漢人達成了某種秘密協議,而漾月村這個行動,不過是為了有一個正當的理由把人全部集中到這裡來一次解決。畢竟這地方離儋州城足有二十多里,就算殺人放火也無需擔心會引發什麼亂子了。
“所以你們都認為我是為了向海漢人投降,才殺了卓疤子他們?”薛正對於當下的狀況真是失望至極,哪怕剩下這三人都與他關係親近,他也很難忍住心中的怒氣了。
另外三人雖看不清楚薛正的表情,但或許是察覺到了薛正語氣中的憤怒,當下都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算是預設了薛正的說法。對他們來說,這趟差事既然已經沒法辦下去,而首領又選擇了將其他意見相左的同夥全部處理掉,那當然就是準備不擇手段保命活下去了。而這個時候再說什麼江湖道義,那都是沒有必要的廢話,他們並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當然明白能夠活下去才是最為重要的事情,為此幹掉幾個自己人,那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
“罷了,既然你們都是這樣的想法,那我也無話可說。”薛正知道此時想再鼓動這幾個人與自己一起衝出去作最後一搏,或是用吊墜裡的毒藥自我了結,那他們大概都不會再聽從自己的指令,畢竟一旦有了求生的念頭,就很難再狠下心去死了。
而且薛正也意識到,自己先前的激烈反應,大概也是因為內心仍有求生的慾望在驅使自己做出掙扎。只是投降求生這個選擇,對他來說仍然非常艱難,畢竟那就意味著他得出賣自己的東家,否則海漢人即便接受投降,估計也不會真的放他一條生路。
但薛正以前可是專門發過毒誓,要以死報效自己的主家,而且他從三亞出發執行這個任務的時候,也的確是抱有必死之心。可如今到了該死的時候,他卻一再猶豫,終究是暴露了自己內心軟弱的一面。
時間便在這種對峙狀態下一分一秒地慢慢捱過去了,被困在裡面的人和在外面實施包圍的人,耐心都在一點點地消失。到後來外面的勸降喊話也逐漸稀疏,直到完全安靜下來,估摸著也是看沒有起到任何效果,乾脆就停下來了。但喊話停了包圍圈可沒有撤走的意思,薛正等人去各個方向看過,根本就沒有可供他們突圍的漏洞,那些海漢軍與這片林子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其外圍更遠的地方甚至還有騎兵的身影在田野間遊弋,靠著兩條腿又能跑到哪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