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海漢僱傭軍作戰的效果肯定遠遠要強於從民間臨時強徵而來的農兵。但這麼做唯一的難處就是在海漢人所要求軍費額度上,海漢人過來之後只是駐守倒也罷了,要是打上十天仗,那十萬八萬兩軍費肯定跑不了,要是戰局僵持,打上三五個月,恐怕鄭柞自己家裡都得開始砸鍋賣鐵給海漢人湊軍費了。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鄭柞並未想過有了海漢人的軍援之後就能迅速地解決戰鬥自家的軍隊雖然被南越火槍部隊打得節節敗退,但也是撐了一個多月才逐步撤退到目前的戰線上,海漢人雖然武器先進,但他們就只派來千把人的作戰隊伍,恐怕作戰效果也會極其有限。鄭氏南伐已經有數次,即便戰鬥程序再快,一次也得打上大半年,從沒有聽說過十天八天就解決戰鬥的情況,要是拿高薪的海漢軍隊來了之後也這麼僵持下去,那這樂子可就大了。
在這樣的認識之下,鄭柞和幕僚們預估的交戰期為三個月,而需要償付給海漢僱傭軍的軍費大概不會低於五十萬兩。當然,如果最後能夠取得勝利,那麼這筆錢花出去應該還是值得的,畢竟南方廣闊的國土可不是幾十萬兩銀子能直接買回來的。但這樣高昂的費用,也同時意味著北越政權將會因此背上一個沉重的包袱,升龍府朝廷在往年的歲入也才兩三百萬兩,刨去各種支出,加上連年征戰,根本沒什麼庫存,說不定打著打著就沒錢付給海漢人了。正是因為這樣的經濟壓力,鄭柞才會一直咬死了價格不肯鬆口,因為他也實在有些擔心海漢人打到半截就因為拿不到錢而突然撤軍了。
鄭柞的擔心不無道理,但其實海漢這邊也並沒有把這次出兵的行動週期規劃到那麼長。執委會給軍警部的時限是不能超過一個月,因為派出這支軍隊之後,大本營和黑土港都頗有點“傾家蕩產”的感覺,防禦上的漏洞極大。不管是執委會還是軍警部,都不願意冒著丟掉老窩的風險把作戰期拖得過長。
但在具體的討價還價策略上,不得不說顧凱和施耐德的確是掐準了北越方面的思路,具有針對性地制定了這麼一個迂迴提出條件的辦法來讓北越就範。他們估計北越方面一定會把作戰週期設想得比較長,因此對於經濟方面的顧慮會成倍增加,甚至有可能會因此而拒絕海漢方面的軍援。而在這種時候再透過適當的減價來換取對方對政治條件的認可,就會比直接提出條件的效果要好得多。
對鄭柞來說,軍費少一成,那大概就能省十萬八萬下來,少兩成,那這個數字就真的不能忽視了用這筆錢再武裝起一支上千人的火器部隊都夠了。而付出的代價雖然的確有傷國體,但這個**實在太大了一些,何況海漢人也並非不講道理的人,至少從接觸到的這些人來說,個個都是彬彬有禮非常有修養,手下人也都很有規矩,照理說應該不會在安南惹什麼麻煩才是。
鄭柞這一沉默,顧凱便知道機會來了,趕緊勸說道:“將來貴方也可以派駐一些官方人員到我方的港灣,我們也會酌情給予一些特殊的待遇。如果我方人員在安南國內違法犯罪,那麼貴方也可以派出司法人員參與由我方組織的調查審理,儘可能保證公正公平。”
顧凱這麼一說,就是有意識把治外法權和外交豁免權混淆到一起,回頭再把兩件事分開來慢慢扯,屆時鄭柞就算是想後悔也為時已晚了。至於說參與調查審理之類的,那就純粹只是外交辭令而已了參與是參與,但具體怎麼判決那就與你無關了。
但顧凱這番話顯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鄭柞的臉色果然好了一些,點點頭道:“若是如顧先生所說,那自然最好不過。那軍費的問題……”
“只要貴方答應了我方所要求的治外法權,就可將這次軍費減免兩成!”顧凱斬釘截鐵地說道。他與施耐德商定的底價其實是在報價的基礎上打六折,能以八折的價格拿下,這已經算是超額完成談判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