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身法掃起的勁風猛地將髮絲拍在她臉上,觀亭月飛快抬眸。
第二波箭雨正在路上。
鞭子到底有限長,叫她那麼一環繞陡然縮短了一節,石善明被勒得差點懸空,吐著舌頭白眼直翻,卻還不耽誤他放話。
“大小姐,我有數十神射手,僅憑你一人,赤手空拳,是傷不了我的。”
觀亭月並不著急搭理他,一把疾風驟雨似的箭矢已經呼嘯而至,她縱身一個後空翻,藉此剎那,隨風而動的鞭身揮開了下盤左右兩側的鋒芒。
而另一條腿也不閒著,她看準箭光的軌跡,宛若踢毽子一般,鞋尖既蜻蜓點水又舉重若輕地接連橫掃,擋下逼近身側的長箭。
箭雨於她而言不至於威脅到性命,但卻迫使她無暇分心別處,因為來得實在太密集,儘管中途換箭時有片刻的空隙,可這點時間還不足以讓她騰出手對付旁人。
當下,觀亭月其實已經對石善明起了殺心。
既然靠挾持他來放走人質這條路行不通,那麼擒賊先擒王,把整個叛軍攪成一鍋粥,也能夠趁亂渾水摸魚。
可惜她受制於八方弓箭。
縱觀全場,不是功夫稀鬆平常的傻弟弟,便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沒個靠譜的人觀其戰知其意。
矮坡上躲在草叢後的男人們正被面前眼花繚亂的暗箭和身法怔得目瞪口呆,那年輕獵戶忽覺手中一空,回神時,燕山已一個輾轉將小弩託於掌心。
“這玩意兒只會叫喚,沒什麼用的……”他忙提醒。
燕山神色不動,沉著眉眼撥弄了一番,“那是你不會用而已。”
弓/弩的機括略有腐朽,但好在損壞得並不大,他指尖的動作非常迅速,幾乎是須臾間便上好了數支弩/箭。
麒麟軍一向喜歡將軍備造成一器多用的形制,它除了能叫會放炮之外,還是把連弩,一弩十三發。
第三波箭雨剛好結束,燕山足底一踏一旋穩住下盤,單手而持,精準地循著暗器的源頭,以迅雷不及之勢連出數矢。
在旁人眼中,只見到周遭筆直的閃了幾下不太明亮的光,緊接著便有慘叫聲四面而起。
觀亭月敏銳的發現了射手兩輪攻擊間明顯的遲緩,她此刻也顧不得去探究是哪位英雄的點睛之筆,趁機在枝幹輕輕一踮,竟調轉身形,憑著慣性徑直朝石善明的方向而來。
那些被打亂的箭矢轉眼已經重整旗鼓。
石善明知道她意圖擰斷自己的脖頸,於是率先防備,用上兩隻手扒住鞭身,單拼力氣,他並不見得會輸給觀亭月。
這個盛裝束甲的前朝將軍仰頭看著暗夜裡逼近的女子,撥開雲霧的皎月不偏不倚地落了她一身,簡直像深林裡出沒的山鬼。
直至此時,她的眉眼仍如淵嶽般冷靜悠遠,堅不可摧。
石善明沒由來湧起一股不甘的情緒,突然衝她道:“大小姐,你覺得我殘忍,難道你的手就乾淨了嗎?”
“你這輩子,就真的問心無愧嗎?”
觀亭月目光冷肅地看著他,指尖探入自己髮髻中,將頭頂挽發的簪子一把拔去。
霎時間,滿頭的青絲流水似的灑在蒼穹裡。
那貌不驚人的髮簪竟也別有玄機,是一柄可伸縮的刀,刀刃長不過兩尺,卻意外地鋒利。
她猝不及防地抽開了長鞭,身體於半空中打了個旋,裹挾著迫人的刀風,大開大合地劈下來。
這把不長不短接近於匕首的刀被賦予了最大的力量,光華流轉,隱約有斬斷江河的氣勢,穩準狠地劃破石善明的脖頸,並去勢不減地穿了過去,鮮血如瀑,迸發四濺——
一套動作兔起鶻落般的暢快迅猛,幾乎是眨眼的功夫,緊張的殺機便已塵埃落定。
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