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管事也只能無可奈何道:“除了幾個根子不在太倉的陌生面孔,其餘的哪裡能直接要到銀子。太太是做老了生意的,這些事情可不就是這樣?至於其餘的買主,我們都是細細尋訪過的,都是極有信譽的,將來如何不能斷定,但也只能這般了。”
顧周氏還能說什麼,就是這般了,她苦苦相逼這管事也不能變出那些給錢爽快的買主。只得接著問道:“既然是這般也就罷了,你把其中細賬報出,讓禎娘曉得一些。”
禎娘原本是仔細聽著的,曉得了以後就心裡有了一本賬。不過這還不夠,乾脆自管事那裡抄下那本明細,回去以後前前後後看了兩遍這才放手。自這裡她對這一些賬目數字就瞭如指掌了。她就坐在賬房裡,或者有些不決、不豫、不明晰的,只要詢問禎娘就是了。
禎娘坐了兩日就覺得這些事情是千篇一律,她坐著也就是這樣,並沒有多少長進。便於顧周氏道:“我只聽說最近劉家港來了七.八支船隊,有西夷的、高麗的、日本的,就是太倉一時來了這樣多也少見,市舶司肯定要把大家召集起來,辦個展會,我去看一回。”
太倉因著開海的緣故,多少西夷人的船見不到?只是一支船隊就是十幾艘船,還是七.八支船隊,這樣多的船隻帶來的貨物同時要交易,就是在太倉也十分少見了。遇到這樣的事情,就該有官府動手,讓大家能更加方便地做生意。
禎娘從小在太倉長大,但年紀在那裡,這樣的場面也是沒見過幾回的。顧周氏一想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只不過是讓跟著的人小心仔細一些就自然放禎娘去了,臨去之前還給了禎娘一沓銀票,一共是一千兩。只說是讓禎娘自己看著什麼好也可買些來。
顧家本來賬上有些緊張的,但是這一回出手太倉的產業是有一筆現銀流入的,又有禎娘辦的火柴作坊也在賺錢,而且越來越多——顧周氏本想讓禎娘自己拿著火柴生意得的利潤,只是禎娘依舊讓賬目進了自己總賬。在她看來這樣少了許多不便,而且這就是左口袋倒騰右口袋的事情,有什麼好猶豫的,難道自己會沒錢花銷?
不過饒是顧周氏一向對禎娘銀錢上十分寬裕,但也沒有給個零花錢就到了一千兩的地步。只是禎娘一點也沒有覺得不對,其實只要一想就能知道了,那些外國來的寶貨真讓禎娘看得上的必定不是一般,一千兩銀子能不能足夠還兩說!
以前沒有這樣數目的零花錢?但是到了過生日等日子,專門給禎娘打首飾,幾百一千又不是沒有,只不過不是直給禎娘罷了,其餘都是一樣的。
禎娘就帶著這些銀子往市舶司那邊商會大堂去了,她到的時候不早不晚,因此正是人最多的時候。到處是商賈,除了那些懷揣巨銀,做的也是大生意的外,也有一些小生意人。他們除了可以抱團外,也可以盯住一些利潤沒有那麼大,但也十分有利可圖的生意,總歸那些豪商吃肉,其餘人一點湯水還是有的。
這商會大堂雖名義上市舶司的附屬,但從最初出錢修建就是總商會出的銀子,實際上就是總商會為方便自己所造。整座樓閣與大明建築迥異,是用的西夷人的教士畫圖督造,主體是石頭構成,上下總共有四層,地方寬廣,瀕臨長江,顯得十分有氣勢。
禎娘不是第一次來這邊,沒有多少好奇,直接便往掛著‘太倉交易廳’牌匾的大門進去。這大堂裡面人雖多,但卻是多而不亂的——大廳中央是圍成‘口’字的櫃檯,櫃檯向外待客。這樣一圈,包括了幾十樣商品種類,可以把進出商品都包攬進去。各商人就圍繞這些櫃檯,要進行交易。
交易法子還是當年英宗皇帝頒定的,凡是商人都在用,沒有一個不在誇讚的,若不是早就拜了陶朱公,一個個就要把英宗皇帝做了祖師爺。這法子說來並不多難,難的是想到這個,更難的是真能做到公正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