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麼一打岔,付瑤哪裡還睡得著,靠在那皮墊上發呆。沈風眠期間出去了一趟,付瑤一個人坐位子上愈發無聊了。鄰座的應該是個男人,座椅上還搭著一件黑色的襯衫,做工精緻,裁剪得體,一看就是高檔貨。
飛機忽然遇到氣流,機艙劇烈地抖動起來,那衣服就那麼滑到了地上。付瑤下意識低頭去撿,一雙黑色的皮鞋停在她的面前,一隻手同樣落在這件衣服上。
那是隻男人的手,付瑤有些窘迫,連忙說:「真是不好意思,飛機太顛簸了。」
沒有人回應她,卻有一道灼熱的目光一直徘徊在她臉上。這一刻,她像是預料到了什麼,僵硬地、遲疑地抬起頭來。
她像是被雷擊中了,愣在原地,傻傻地望著他。
這個人,這個人——付瑤看著他,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他就是她記憶裡的模樣,一點都沒有改變,風光霽月的面孔,溫文爾雅的微笑,衣著永遠那麼光鮮亮麗,笑容得體,那種謙謙君子範兒十足。
付瑤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和他遇見,完全沒有任何的心裡準備。血液彷彿是一瞬間湧上她的腦門,她本能地站起來,飛一般朝機艙深處跑去。身後有人叫她,但是她根本聽不見,只是拼命地跑,不管不顧。也許,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許,她只是想要逃離,至少在那一刻,不要看見他就好了。
但是機艙就只有這麼大,她逃到盡頭,空姐都來了,拉住她,問她到底怎麼了。付瑤看著她們,眼神有些無措,她像是回到自己年少時候,被父親掃地出門時,有鄰居拉住大包小包的她時那樣,她真的無從說起,不知道自己應該要說什麼。
她像個無措的小女孩一樣,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戰慄地站在原地,眼前一張張關切的面孔如萬像鏡一樣不斷得變幻,是一張張妖魔鬼怪的面孔。
又彷彿是命運的藤蔓就這樣纏住了她,扼住了她的咽喉,讓她避無可避,逃無可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人穿過人流,走到她面前。
她忽然不掙紮了,也那麼隔著望著他。
他原本在見到她第一秒時的驚喜和不可置信已經褪去,此刻在他面上的只有冰冷,還有幾分嘲弄:「我是你的債主嗎,見到我像見了鬼一樣?」
付瑤緊緊地抿住唇,扯開嘴角笑了一下,但是她的笑容同樣冰冷。最初的那種見到天敵的彷徨和無措已經褪去了,她定了定心神,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點,至少不那麼狼狽。不過,她和他確實是沒有什麼好說的。
孟西沉拍了拍西裝上沾染的灰塵,想說點什麼,身後一個清越的男聲響起:「請讓一讓,對不起,請讓一讓。」
像是有感染力一樣,堵在面前的人就這麼退開了些。
沈風眠徑直走到付瑤面前,按住了她的肩膀:「怎麼了?」
付瑤仍有些精神恍惚,臉色蒼白地搖搖頭。沈風眠說「我們回去」,便拉著她朝座位走去,和孟西沉擦肩而過的時候,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畏懼,沒有挑釁,只是平淡,和他平時面對他那些僱主一樣,帶著一個優秀律師與生俱來的不卑不亢的氣息,又有那麼幾分驕傲。
孟西沉的目光落在他按在付瑤的那隻手上,面無表情地轉開了目光,也回了自己的座位。他「沙沙沙」翻看著自己的雜誌,唇線緊抿,低垂的眼簾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是他的女孩。
他的櫻桃。
他在心裡輕輕地說,心裡有一種奇妙的空落落的感覺。不是憤怒,不是傷痛,是一種真正的即將失去了什麼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催生出一種名叫「在乎」的東西,讓向來對任何事情都無所謂的他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和不甘。
在沒有再見這個女孩之前,他覺得他其實是無所謂的,他早已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