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惟有常太醫親去一趟,他才能放心。
哪裡能想來,就那一趟,便惹來了這麼大的麻煩呢?
段嬤嬤知道了常太醫極有可能就是常百草後,立時趕著回去告訴了太后。
若常太醫真是常百草,韓徵若是知道,便是欺君大罪;便是韓徵不知道,也被常太醫矇蔽了,那她們同樣可以說他就是知道,畢竟東廠安心要查一個人,豈有差不到的?
可見他一早就知道,最不濟了,他也免不得一個失察之罪,一樣夠他失了聖心,離被她們踩在腳下,被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也近了一大步!
太后驚喜之餘,卻頗冷靜,讓段嬤嬤稍安勿躁。
光憑一個古稀老和尚連自己都不能確定的話,便要認定常太醫就是常百草,從而讓韓徵失去隆慶帝的歡心,甚至是給他定罪,豈能有那般容易的事?
且不說韓徵絕不會坐以待斃,定有本事見招拆招,他本來就是那等陰險狡詐之人,指不定此番壓根兒就是一個陷阱也未可知;
常太醫也絕不會輕易承認,只要一句那老和尚已經‘老糊塗了’,他壓根兒沒見過他,便能推得一乾二淨。
光隆慶帝肯不肯見她們,肯不肯給她們一個當面與韓徵對峙求證的機會已是未知了,太后想來自己也是可悲,在自己親生兒子的心目中,竟連一個閹豎的地位都比不過,竟連一個都比她更得兒子的歡心與信任,這叫什麼事兒!
太后還要防著此番是陷阱,一個不慎,便會連母子之間已經岌岌可危的關係越發雪上加霜,徹底破滅殆盡,她可冒不起那個險了。
遂與段嬤嬤定了計議,先隱忍不發,當什麼都不知道一般,暗中卻想盡一切辦法,求證那老和尚的話,求證常太醫的真實身份,一旦她們確定了,還有了真憑實據,立時便能打韓徵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擊致命!
萬萬沒想到,老天爺已經送了她們一個意想不到的驚喜不算,隨即竟又送了她們一個更大的驚喜。
太后和段嬤嬤就主僕兩個,誰也沒帶,清清靜靜的在大雄寶殿誦經禮佛時,就那麼湊巧,剛好就遇上了也是輕車簡從,只帶了個心腹嬤嬤到大相國寺酬神還願的宣武侯夫人,因而無意知道了宣武侯夫人房裡姬妾二十幾年來,終於頭一次有孕的好訊息!
——宣武侯夫人早年自己一直懷不上身孕,不得不看著丈夫左一個小妾右一個通房的往房裡添時,還曾妒恨悲憤,自怨自艾過,就怕自己一直都不能生,要不了多久,就得眼睜睜看著滿屋子都是庶子庶女,到老來也只能在庶子小妾的手下討生活了。
卻不想,那麼多姬妾,那麼幾年過去了,竟然也是一個都沒能懷上身孕!
宣武侯夫人便知道問題是出在宣武侯身上了,同樣宣武侯也意識到是自己的問題了,夫妻兩個這才真正開始慌了。
一旦沒有兒子,將來爵位和家業就得落到二房的頭上,他們豈不是幾十年辛辛苦苦,到頭來卻全是在為他人做嫁衣了?
便是宣武侯都不願接受這一點,侄兒雖然也親,難道還親得過自己的親生骨肉不成?且他一直膝下空虛,豈非很快所有人都得知道,是他有問題,而不是他的妻妾們有問題了?
宣武侯夫人就更接受不了了,若宣武侯有子,哪怕將來她一樣得看庶子的臉色過活,她至少仍是宣武侯府唯一的太夫人,她的孃家也仍是新任宣武侯的舅家,礙於禮法,新宣武侯都不敢不敬她和舅家,不敢過分了。
可若換了侄兒過繼就不一樣了,縱她還是宣武侯府唯一的太夫人,二夫人卻仍是新宣武侯的長輩,與姨娘小妾豈能一樣,那她就真要被擠兌得連立足之地都沒有,孃家也休想再得到任何扶持與幫助了。
宣武侯夫人如何能容忍那樣的事情發生?
打那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