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自請要親自跑這一趟,皇上當然求之不得,這事兒便就這麼定了。我原還當乾爹總要收拾兩三日行禮才啟程,司禮監和東廠那麼大一攤子事兒,也得逐一交代下去,結果乾爹倒好,定了今兒一早就出發,還不帶我去服侍了,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兒,以往乾爹出門,可都是我跟著服侍左右的,別人哪有我服侍得妥帖啊?那些個亂嚼舌根的就會說乾爹好大喜功了,專好弄好惑主了,卻看不到乾爹無論大事小事,都是何等的親力親為,對皇上又是何等的忠心,皇上不看重信任這般能幹又貼心的臣子,難道倒要信任他們那群只長了一張嘴的不成?”
施清如見小杜子滿臉的委屈與憤懣,忙道:“你也別委屈了,督主此番不帶你,自然有不帶你的理由,你就安心留在京裡便是了,你把府裡處處都操持得妥妥帖帖的,等督主回來見了,心裡也歡喜不是?倒是那尋神醫之事,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督主尋不到,皇上會不會,因此怪罪督主?”
她上輩子連聽都沒聽說過嘗百草,可見隆慶帝並未尋到人,他那“欠安”的龍體,也一直到她死,都沒有任何好轉。
若此番督主沒能尋到人,自來“伴君如伴虎”,隆慶帝還是個敏感多疑的,也不知道會不會降罪於督主?她實在沒法兒不擔心。
又有些懷疑,難道督主是因為厭惡她,才索性遠遠走開,眼不見心不煩的?轉念一想,她算哪個牌面上的人,值當督主那樣的大人物反倒要躲著她?心下不禁自嘲一笑。
小杜子仍悻悻的,“皇上尋那嘗百草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撒了那麼多人出去,找了這麼些年,都沒有信兒,這次也不過是報的死馬當活馬醫,找得到人當然最好,找不到也不過就是跟之前一樣的心態而已,自然不會怪罪乾爹。可乾爹這一出門就少說也得一個多月,不帶我哪能成啊,那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還有誰能比我更清楚乾爹喜好的?不成,我還得去求乾爹,一定要帶上我才是。”
說著拔腿就要走。
適逢常太醫打盹兒醒來,到外邊兒來活動活動,見了小杜子,忙叫住道:“你怎麼這個時辰過來了?”
小杜子只得折回來,給常太醫行禮,又把韓徵要出一個月遠門的事說了,“……因時間緊急,乾爹來不及回府,便傳話兒給我把行李箱籠都收拾好了帶進宮來。”
這才想起他此番過來,是問施清如可有什麼話兒帶給自家乾爹的,忙低聲問施清如:“姑娘想好有什麼話兒帶給乾爹了沒?可惜您來不及給乾爹收拾東西帶上了。”
便是乾爹的行李,以後也該施姑娘來收拾才是,女人家天生心細,他再周到,必定也是及不上的,總歸慢慢兒來吧。
施清如能有什麼話兒帶給韓徵的?想來想去,都想不出來,何況她以什麼立場帶話兒呢?
便只說了一句:“那你替我祝督主一路順風,早日平安歸來吧。”
小杜子忙應了“是”,不敢再耽誤時間,行禮後快速離開了。
施清如直至小杜子的背影徹底看不見後,才收回了目光,滿心的悵然若失。
這可打今兒開始,得好長時間都見不到督主了,雖然之前她也沒時常見他,可至少大概知道他在哪裡,因為知道他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她的心也都是安定的。
如今卻是連他在哪裡,大致算一下彼此離得有多遠都不能了……早知道,昨兒早上就該多看他幾眼,把後邊兒都給找補回來的!
常太醫見徒弟蔫小白菜兒似的,他是飽經世故的人,吃過的鹽比施清如吃過的米還多,如何猜不到一二分?
心下微微發沉,他雖因職業的關係,對韓徵知道得比他的一眾心腹都還多些,其實也是有限的。
但他活了這麼多年,看人的眼光和對未知危險的感知,卻自有一套法則與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