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聽她說得實在落寞,想到以二人那泛泛之交,又是在皇宮這樣的地方,以尹六小姐的高傲與謹慎,照理不該與她說這樣交淺言深的話兒才是。
可她還是說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她在宮裡實在沒有能說話兒的人,以致對上自己這個比陌生人好不到哪裡去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傾訴了,——也是,若有能說話兒的人,若不是心裡實在憋悶得狠了,她也不會大半夜的,躲在這裡吹笛子,還吹得那般的動感情了。
施清如倒不好再走了,只得又轉回身來,迎上尹月華滿是孤寂與迷茫的臉,低聲說道:“宮裡雖一應吃穿用度都比外邊兒更優渥更受用,若沒個自己的事情做,沒個寄託或是愛好,倒是的確更難打發時間。譬如純妃娘娘,就很愛吃,有吃的便什麼都好說,什麼都滿足了;再譬如柳昭媛,就很喜歡聽戲,其他娘娘小主們據說也各有各的愛好,總歸習慣了也就好了。”
頓了頓,繼續道:“當然,也有可能是六小姐自進宮以來,便一直都待在仁壽殿,哪裡都沒去過的緣故。等回頭六小姐回了長公主,經常去御花園逛逛,您那些愛好,什麼調香啊看書打棋譜啊,也都可以繼續您的,長公主那般看重六小姐,想來也不會反對,慢慢兒的六小姐應當就會好受多了。”
她終歸是蕭琅的未婚妻,施清如還是希望她這三年都能好好兒的,等到蕭琅回來後,彼此好好兒過日子的。
改觀
尹月華聽罷施清如的話,臉上的表情卻是越發的落寞苦相了,笑得比哭好看不到哪裡去的低道:“是啊,不找點事情做,沒個愛好寄託的,別說宮裡了,便是外面,只怕一樣也難打發時間。可純妃娘娘昭媛娘娘都是皇上的妃嬪,都是有位份俸祿,有屬於自己的一方地方的,自然想吃就吃,想聽戲就聽戲。”
“我卻算什麼呢,寄人籬下,一句話不敢多說,一步不敢多走,長公主也、也跟之前……大不一樣了,我真的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自己還能熬多久。我也好想我母親,想我自己的屋子,想家裡的每一個人,可我已經回不去了……”
說到這裡,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尹月華初見施清如時,心裡便瞧不上她,覺得她好歹也是個官家小姐,卻自甘墮落,跟了個太監,相較之下,連她出身卑微都算不得什麼不足了,畢竟出身是她自己沒法兒選的;要不要跟一個太監,卻是她自己能選的,實在不濟了,不還有一死嗎?
她卻偏選了自甘墮落,還與韓徵那般的柔情蜜意,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可此番進了宮後,除了跟著的一個貼身丫頭,尹月華放眼闔宮,便一個熟識的、能說話兒的人都沒有了。
本該最親近的長輩福寧長公主,也忽然待她變了個人似的,——倒不是說福寧長公主怎麼了,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據說就是福寧長公主特意吩咐下去的。
而作為如今仁壽殿實際上說話最管用的主子,若福寧長公主想要刁難她,甚至不用開口,只消一個眼色,也自然會有人替她辦妥的,但事實上,的確沒人敢真刁難她。
然尹月華還是能分明的感覺到,福寧長公主不若之前那般喜歡她了,那種很微妙的感覺,真的是非當事人不能體會。
她有什麼話,自然更不敢與福寧長公主說了。
甚至與自己的丫鬟也不敢說了,她屋裡服侍的宮人眾多,之前主僕兩個明明就是關起門來說的私房話兒,卻隔日就傳到了福寧長公主耳朵裡,叫她們怎麼還敢輕易開口?
於是尹月華自此便什麼都只能悶在心裡,就像她自己說的,當真是‘一句話不敢多說,一步不敢多走’了。
可人都是需要傾訴的,長時間不傾訴,任誰都要憋出病來了,所以這會兒見了施清如,再加上夜深人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