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厲聲逼問起那幾名奉命來請他的心腹緹騎來,幾人卻都不明所以,只說是孫釗傳令讓他們來請督主的,說是‘皇上急召’,旁的便都不知道了。
韓徵不待緹騎們把話說完,已調轉馬頭,往回飛奔起來,孫釗的確自來對他忠心耿耿,隨時都可以為了他豁出性命,可除了他,並非就沒人能指使動孫釗了,還有一個人,是能指使動他的!
等他終於趕了回去,看見的卻恰是清如的馬車驚了馬,一路瘋跑,奉他命留下護衛的緹騎根本制服不了馬,也救不了在車裡還不知道被顛成了什麼樣兒的清如的情形。
韓徵的心跳差點兒沒當場停止,飛身便上前,騎在瘋了的馬兒背上,使盡渾身解數馴起馬來。
總算他最後還是制服了那匹瘋馬,也救下了清如,讓她沒受什麼大的傷害,可萬一,萬一他沒能及時趕到,萬一他沒能救下她,或者已經遲了……他哪怕到了此刻,想到當時的情形都還手心冒汗,背心發涼。
偏偏黃祿謀害清如的理由還是那般的可笑,‘務必要以大局為重’、‘不然先主與眾位主子的冤屈豈非只能石沉大海,永無昭雪那一日’,說到底,那些人的冤屈幹他什麼事,黃祿以為他們是他的誰啊!
黃祿萬沒想到韓徵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臉一下子青白交錯,半晌才強笑著道:“少主可真會開玩笑,先主可是您的親父,其他眾位主子,也都是您的骨肉至親,他們的冤屈,自然與您有莫大的關係了。尤其先主還給了您性命,他的冤屈就更與您有莫大的關係了,要不怎麼會有老話兒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呢?”
頓了頓,“我……奴才知道今日惹少主生氣了,都是奴才的不是,您要打要罵甚至要殺都使得,就是千萬別再說這樣的話兒,便是奴才聽了心裡都難受,何況先主呢,他要是泉下有知,還不定得傷心難過成什麼樣兒呢。他當初是真的不知道您的存在,一旦知道,不是立時便打發奴才天南海北的各處去尋您,讓奴才務必要將您尋回宮中嗎?也就是之後突生大變,不然這些年先主一定會親自教養少主,會加倍補償少主,給少主最好的一切的。”
黃祿自來便知道韓徵對先太子沒什麼感情,就更別說當初東宮的其他人了。
這倒也可以理解,從來連面都沒見過的人,要真有多深厚的感情了,才是奇了怪了。
可他一直以為,就算沒有感情,血緣天性卻是割不斷的,不然怎麼會有“血濃於水”之說,卻不想如今看來,少主何止對東宮其他人沒有血濃於水的天性,竟連對先主也沒有,壓根兒就沒有與他一樣迫切想要為先主一家申冤報仇,奪回一切的心,這可如何是好?
韓徵卻只是勾唇冷笑,“你先主給了我性命?怎麼著,他是生了我,還是養了我?他不過就隨意播了個種而已,之後便什麼都再沒做過,沒盡過一日為人父的責任,甚至還間接害得我早早沒了母親,他還真是對我恩重如山!”
當初也就是他還小,對很多事都半懂不懂的,被黃祿帶人找到後,又大病了一場,實在脆弱無依,不然他還真未必會隨他回京。
那他固然不可能有如今的位高權重,這些年卻也不會經受那麼多苦難,不會隨時都如履薄冰,連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更連做個正常人,正常的娶妻生子都不可能。
當然,若是那樣,他也不可能遇上清如了,所以追究過去,追究那些‘如果’、‘不然’的,都沒有意義。
但並不代表,他心裡就沒有過怨氣,沒有過對先太子的怨氣,沒有過對造成他如今步步驚心,非生即死境況的所有人的怨氣,不過是沒有退路了,只有勇往直前,他也有了自己的追求與抱負而已。
結果倒好,他已經如了黃祿所願,也自問一切都已做到最好了,他卻還要連他生命裡唯一的溫暖、也是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