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兩人走了,聞人決看向案幾後端坐的女子,見她神色如常,想來小孟氏和鍾月荷來這裡也只是話家常,並無別的意思,遂不再深究。
沈宜安此刻心裡正惱,但她有什麼情緒都不習慣在臉上表露出來,時日一長,除了如冉姑姑一般親近的人,便再也沒人知曉她真正的喜怒好惡。
小孟氏和鍾月荷固然可惡,可她們一個是聞人決的親姨母,一個是他一心愛慕的表妹,說到底,最讓人惱恨的還是聞人決。
聞人決向她走來,那雙冷銳的鷹眸裡竟隱隱帶著點笑意,不難看出他此刻心情愉悅。
他自然是該開心的,看小孟氏和鍾月荷那般上趕著的架勢,沒準過不了幾日,他就能娶到自己的心心念唸的女子了。
沈宜安看不得他笑,聞人決一向她靠近,她覺得周圍空氣都憋悶了,她一刻也待不住,不等他過來,起身便往門口走。
「你急著去哪?」聞人決眉頭緊皺,在她的袖擺擦過他手臂時,一把攥住她手腕,將人拽到面前。
他剛來她便要走,這是有多不想見他。
如果說是因為昨夜那個意外的吻,聞人決難以想像她竟一直記到現在。明明是她先親了他,如今卻反過來像是他強迫了她一樣。
聞人決低下頭,目光深沉,不想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沈宜安,說話。」他沉聲催促,顯得有些急迫。
聞人決從來不是一個善於揣測人心思的人,或許在他一貫的認知裡,別人怎麼想的根本就不重要,那些想法無論好的還是壞的,都不能影響他的判斷和決定,更改變不了他。
他最沒耐心去探究周圍的人在想什麼,唯獨沈宜安,他曾絞盡腦汁反覆探尋卻仍然弄不明白她。
她到底想要什麼?她是喜是怒?她究竟怎樣才能從心裡接受她已經成為他妻子的事實。
他受不了她的沉默和冷待,對於聞人決而言,沈宜安比他看過的最詭變莫測的兵法還要難以理解。
沈宜安在掙扎,扭動著自己的手腕,想要脫離他的掌控。聞人決低頭看向她纖細脆弱的手腕,彷彿輕輕一碰,便能折斷。
他終是心軟,先放了手。
可他這份心軟沒能換來女子的坦誠,沈宜安不發一言繞過他,又一次從他身邊逃離。
聞人決氣的笑了,轉眼看見門邊乖乖蹲著的狼犬,他雙眸眯了一下,伸手一指門口,狼犬極通人性,立刻搖著尾巴橫在門口。沈宜安被它攔住去路,站在原地,小臉泛白,她習慣性地回頭尋找冉姑姑和蓮香,這才發覺屋裡除了她和聞人決已經沒有別人了。
她想起來,方才冉姑姑和蓮香送小孟氏和鍾月荷出去,就沒再回來。
那隻狼犬黑亮的眼睛瞪著她,沖她叫了兩聲。
沈宜安退了兩步,萬般無奈之下才回過頭,顫聲道:「將軍……」
只見聞人決已經收起了臉上的急迫,在她方才坐過的位子上坐下,隨意拿起琉璃盤中她吃了一半的葡萄,扔進嘴裡。
他目光好整以暇看著她,問道:「怎麼?公主又不想走了?」
沈宜安聽著身後的哈哈喘息聲越來越近,艱難開口:「你叫它別離我那麼近。」
聞人決覺得好笑,輕嗤一聲:「你這是求人的態度?」
誰說要求他!
沈宜安嘴角緊抿,就是不想對他開這個口,憑什麼他一句話,她就得乖乖服軟。
那隻狼犬的喘聲越來越近,沈宜安感受到它噴在自己腿上的熱氣,眼眸輕顫,眼角淚光湧現。
她不知不覺竟被逼得紅了眼圈。
聞人決先前冷眼看著,並不覺得如何,此時看見她那雙含淚的水眸,卻是心口一陣抽疼。
他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