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姑姑一邊擦著箱子上的浮灰,一邊想著或許這次兩人和好有望了,公主嘴上不說,卻在想辦法幫大都督恢復記憶呢?思及此,她愁容頓消。
傍晚的時候,沈宜安用過晚膳,果然叫人更衣梳妝,帶著畫像去了斂風院。
她其實逃避了半日,甚至想讓蓮香直接送來畫像,免得她還要來面對聞人決。可看冉姑姑送她出門時那陣勢,她若不來又得唸叨許久,是以她最終還是妥協了,畢竟聞人決早一日恢復記憶,她就能早一日自由。
忍一忍也無妨。
斂風院內外仍然被黑雲衛重重把守,沈宜安來時,見到一個長相眼熟的婢女在院門前等著,她心裡裝著事,一時沒有多想,直到進了院子來到聞人決的臥房門口,她才想起那婢女正是鍾月荷身邊伺候的。半掩的房門裡傳來了說話聲,沈宜安只聽了一耳朵,前世有些模糊的記憶又變得清晰。
「表哥,我燉了湯,你嘗嘗。」
前世聞人決傷得不重,沈宜安一直堵著氣,隔日傍晚才在冉姑姑的勸說下來看他。那一日也如這般,她站在臥房門前,聽著鍾月荷溫柔的對聞人決說話,府裡的人都知道,鍾姑娘烹飪的手藝好,湯燉的尤其好。她不知什麼心思作怪,明明應該避開,退走,可她很好奇鍾月荷那碗湯是什麼樣子的,便從門縫偷偷看了一眼。
只這一眼,她看見聞人決眉眼含笑,接過鍾月荷手裡的湯碗,放輕聲音對她說:「累了吧,坐下歇歇。」
時至今日,沈宜安早已忘了那碗湯是什麼樣子,或許她當時也未曾看清過。她只記得自己猛地向後退了一步,後面兩人在說什麼她沒有細聽,她嫌棄那道半掩的房門,隨手便關上了。
一陣夜風吹來,沈宜安像是突然驚醒,房門近在眼前,她如前世那般伸出手,即將碰上房門時,她又及時縮回手。
眼前的一切又與她有什麼相干?
她不該去好奇那碗湯的樣子,更不該關上這道門。
沈宜安默默退了一步,轉身便走,不料才走了兩步,房中就傳來了清脆的碗盤落地聲。
她腳步一頓,緊接著便聽到了鍾月荷的尖叫,她正遲疑要不要進去看看,就看見鄒誠提著藥罐子匆匆走來,顯然他也聽到了方才的聲音。
「長公主。」鄒誠顧不得行禮,撞開房門後,看見面前的景象,不由呆立在門口。
「少帥,使不得啊,她是您親表妹。」
沈宜安蹙眉,身後的蓮香輕輕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公主,咱們還進去嗎?」
沈宜安心想,來都來了,她也得看看裡面唱了出什麼戲,好對得起自己走這一路。
畫面說不出的詭異,沈宜安總算知道鄒誠為何僵在門口一動不動,只見聞人決靠坐在床上,頭髮散著,像是剛剛睡醒,他左手握著一柄長刀,手臂上的傷口崩開,滴答流著血,那把刀直指鍾月荷,刀尖戳在她脖子上,細嫩的面板上已經浮現一道血痕,微微往外滲著血。
鍾月荷滿眼震驚,臉上皆是因驚嚇而湧出的眼淚,她似乎是嚇傻了,渾身顫抖,卻分毫不敢亂動。
聞人決周身冷厲,他臉上猶帶著被吵醒後的不耐,重傷讓他極度疲憊,可眼前陌生的環境讓他防備,不肯輕易睡著。鄒誠離開後,他試著閉上眼睛休息片刻,卻不想真的睡著了。
鍾月荷進來時,他就醒了。
他閉目聽著腳步聲不斷靠近,那女子問他:「表哥,你睡著了嗎?」
聞人決心想,此時裝睡,她就該離開了,於是沒有出聲。誰知那女子明知他睡了,還是端了碗向他靠近,他久居沙場,即便失憶了,依然本能地判斷出危險,就在那碗湯快要潑到他身上時,他抽出了一直藏在床邊的刀,抵在那女子頸上。
聞人決自覺手下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