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決恍然發覺,剛才他一直都是屏住呼吸的。
稍微適應了書香味,他放輕腳步來到木榻邊上,沈宜安熟睡時蜷縮成小小的一團,面色紅潤,呼吸輕緩,嘴角彎成一抹淺淺的弧度,那一身冷漠和高傲更像是臨時披上的外衣,只給生疏之人看。
聞人決脫下自己的外衫,俯身靠近,輕輕蓋在她身上,外衫蓋到沈宜安胸口時,聞人決見她虛虛地環抱著一本書,便伸手輕輕抽走,將那書合上。
他拿起書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發現是一本詩集,角落題名處,只有一個柳字。
柳?
聞人決驀地閉上眼,只因這個字似利箭一般撞進他眼底,牽扯得他腦中生痛,過了許久,疼痛消失,只餘下滿腔澀意,直衝而上,刺得他眼睛泛紅。
他面色蒼白,手中一鬆,那本詩集直接掉在熟睡的女子身上,惹得她不滿地哼了一聲。
沈宜安睜開眼,面前昏黑一片,她以為是天黑了,怔愣半響才發覺面前有個身材高大的人將光全擋住了,等到看清那人的臉,她不禁揉了揉眼睛。
聞人決?他怎會在這裡?
「將軍?」她語氣錯愕:「你為何在此?」
聞人決臉色恢復如初,只是情緒到底受了些影響,聲音又沉又啞:「我不能來?」
沈宜安抿了抿唇,對他擅闖的行徑已是不滿至極,卻沒想到他毫無歉意,甚至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垂下眼,淡淡地說:「能來。」
「整個都督府都是將軍的,更何況我這蘅蕪院一間小小的書房。」許是剛睡醒不易防備,她就這般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沈宜安緊閉著嘴,惱起自己來,前世兩人常常針鋒相對,即便重生,習慣也不是那麼容易改的,前兩次面對失憶的聞人決她再三克制,今日卻前功盡棄了。
「下次不會了。」聞人決略顯窘促。
沈宜安以為自己聽錯了,他在做什麼?對著自己這個處處不合心意的妻子說軟話?這太荒謬了!
多說多錯,饒是驚詫萬分,沈宜安也不肯再多吐出一個字了。書房裡密閉,彷彿全世界只剩下她和聞人決兩個人,這地方,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沈宜安雙腳摸索著找鞋子,眼前太黑了,她找了半天仍是沒找到,只能負氣地光腳踩在地上。
聞人決見此輕笑一聲,在她面前蹲下,寬大的手掌先是撈起她一雙冰涼的小腳,而後握在手中搓暖了,最後才把鞋子給她套上。
他這一番行為過於自然,沈宜安甚至來不及反應,鞋子已經好好地穿在她腳上,即便她心裡再不舒服,也不能再把鞋脫了。
「有勞將軍。」沈宜安竭力冷靜,努力不去回想聞人決的手。
此時此刻,她更是無比慶幸書房裡的昏暗無光,因為這樣就沒人發現她耳朵上一直蔓延到脖子的紅。
第12章 這是給你的……回禮……
沈宜安倉皇起身,快步來到門邊,她將門開啟,一陣夜風倏然吹來,涼意不僅帶走了臉上的熱度,也讓她頓時清醒。
方才聞人決那些異於尋常的舉動皆是因為他失憶了,或許他只記得她的名字,因此對她產生了一些依賴,但總有一日他的記憶會恢復,到那時候他恐怕會唾棄今日的自己吧。
沈宜安無聲地嘆了口氣,不曾回頭,只對著夜風輕飄飄地說:「將軍,我派人去叫鄒副將來接你回去吧。」
她不知道聞人決怎麼找到這裡來,書房外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想必是冉姑姑有意為之。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離得近了,沈宜安連忙走出書房,邊走邊說道:「將軍請隨我來。」
只要不與聞人決面對面,她總是很容易平靜下來。
聞人決緩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