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那發燒一般的緋色時她才恍然大悟。
她當自己是行將就木的老年人,可在方磊眼裡,她是年紀相仿的年輕女性。
被年紀相仿的異性做這種事,方磊會不自在也正常。
“方隊自己拿著冰再敷一下吧。”
葉棠說著從方磊面前走開。她不光扔掉了手裡尚未化光的冰塊,還拿溼紙巾擦了擦手。並且重新鏟了些冰塊放到杯子裡,再把杯子放到方磊面前的桌上。
姜憶這是……?
不明白葉棠的態度怎麼瞬間就冷淡了下來。看到葉棠擦手的動作,方磊直覺地想:難道她是嫌我髒?
他、他很髒嗎?是剛才吃飯的時候沒擦乾淨嘴,還是早上鬍子沒刮乾淨?方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抹了抹自己的嘴。
姜憶是擦了什麼護手霜之類的東西吧。他的唇上,似乎還有一點她的味道。
方磊剛降溫一點的臉,溫度再次升高。
葉棠重新坐回電腦面前擺弄她的資料表格,沒再理會方磊。
方磊等了一會兒也不見葉棠朝自己看,便把嘴裡的冰塊嚥了下去,沒話找話說:“你対遊戲這麼上心……是因為喜歡上游戲了?”
喜歡?
方磊提到這兩個字,葉棠才 電競戰隊的心理醫生34
那年方磊十八歲。
家裡人為了慶祝他被選入奧林匹克選拔隊, 千里迢迢地跑到了首都,說是想和即將進入封閉訓練的方磊見上一面,吃一頓飯。
“早去早回, 記得注意安全。別忘了運動員就是靠身體吃飯的。”
主教練與副教練幾次對著方磊耳提面命, 方磊感覺自己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便隨口應付了過去。
那天的天很藍,無垠的藍天上沒有一絲雲彩。一隻鴿子從方磊的眼前飛過,灰色的羽毛打著旋兒落在了方磊的腳邊。
方磊的目光被鴿子吸引, 他循著鴿子飛過的方向看去, 眼睛頓時被陽光刺得有些發疼。那一瞬,方磊眯著眼睛, 心裡碎碎念著好久都沒出門了,竟然連帽子都忘了戴。
鴿子飛落在一戶人家的窗臺上,和其他的鴿子擠在一起。方磊很快就不知道剛才從自己面前飛過去的鴿子是鴿群中的哪一隻了——這戶人家顯然是把陽臺當成了養鴿場,上百隻鴿子在陽臺上蹦蹦躂躂,有幾隻還落在旁邊一戶人家的陽臺上。
方磊只是隨便看了一眼而已。這一眼看完, 他邁步又要往前走。
然而……
“咕咕、咕咕——”
一個三、四歲的小姑娘爬上了陽臺護欄,朝著落在護欄上的鴿子摸去。
整棟居民樓並不高, 也就六七層的樣子。而小姑娘所在的樓層是四層。
方磊不敢大叫提醒小姑娘注意安全, 他怕自己一叫小姑娘反而會被自己的叫聲嚇得失去平衡,繼而摔落下來。可週圍行人匆匆,除了方磊, 竟也沒有其他人注意到這個小姑娘的存在。
方磊邁開腳步,而這一瞬,他遲疑了。
他想起了教練與副教練的話, 他想起了自己是一個靠身體吃飯的運動員。
他知道,如果他的手臂骨折, 如果他的肩膀粉碎,他的運動生涯會就此結束,他等不到下一個奧林匹克——骨頭斷裂、關節粉碎的患者至少需要半年到一年的時間才能康復,康復後患者還需要進行大量的復健訓練才能恢復正常的生活。但,也只是正常的生活。想要找回運動員時期的實力,這非常困難。並且由於奧林匹克的最好成績總是在重新整理,運動員如果無法超過過去的自己,則等於顯著退步。
陽臺護欄也就十厘米寬,還是光滑的金屬護欄。小姑娘不像鴿子長著翅膀,她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性。
方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