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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想,張居正之所以讓他保持距離,恐怕也是在等這一句。
柳賀覺得,他回京之後或許太散漫了些,該支稜的地方還是得先支稜起來啊。
待到放衙,柳賀才發現,他明明上門去勸張居正回鄉守制的,結果到了朝中一些官員口中,竟是他柳澤遠這個門生苦苦懇求張相留朝,然而張居正執意回鄉,氣得將柳澤遠下巴砸破了。
柳賀:“……”
不得不說,謠言誤人啊。
塵埃落定
柳賀這課講時,天子始終是一副沉思的模樣,待柳賀回翰林院前,天子忽然喊住他:“柳先生,朕聖旨已下,君不可無信,此中道理柳先生想必也懂。”
“這便是臣想說的,君無戲言,陛下日後行事還請三思,因陛下所牽繫不止一人,而是全天下的百姓。”柳賀道,“但陛下對恩師的器重,天下人也是看得到的,陛下重師敬師,天下百姓看到,也定會效仿陛下。”
天子被柳賀以大道理教育了一番,又誇了一下,心中還是有些歡喜的。
他明年就要大婚,心智上早已被三年前成熟了許多,他看似無憂無慮,心中所想其實也挺複雜。
按理說他是天子,應當受百官敬仰才對,然而太后與張居正仍管他管得很緊,他這天子毫無實權,每日行事還要看臉色,時間久了,自然難免有叛逆心理。
他其實仍未意識到張居正奪情的嚴重性,只太后說天下離不得張先生,天子也不覺得自己到了能處理政務的時候,便自然而然地給張居正下了奪情詔。
可柳賀卻當面告訴他,他之行事,雖令張居正盡了為人臣的本分,卻未盡為人子的本分。
他詔書下得輕易,不管這詔書是下給張居正還是別的臣子,卻會令臣子們陷入不忠不孝的境地,天下人不會認為君父有過,只會認為君父身邊的佞臣矇蔽了君父。
這些話柳賀說得並不狠,卻很直接。
身為天子,他不好撤回自己所說的話,因而日後行事須得三思。
回到翰林院,此時柳賀上張相府上勸說的細節早已在京中傳遍了,傳出謠言的人並未見證柳賀與張居正相處的場景,卻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柳賀“涕淚不止”苦勸張居正的畫面感都躍上來了。
眾翰林們看向柳賀的神色不禁有些怪異。
以他們對柳賀的瞭解,柳賀不該是一副諂媚的小人相,可若柳賀上門勸張居正守制的話,柳賀還能全須全尾回來嗎?
言官們可不是吃白飯的。
這幾日京中的氣氛也著實有些怪異,朝臣們已經做好了張居正要留下的準備,畢竟張居正此前做了那麼多的鋪墊,但任憑官員們在他府上喊了幾日,他似乎又失聲了。
柳賀找上了通政司右參議杜其驕,對方卻回絕了柳賀的提議。
柳賀不得不又勸了吳中行與趙用賢一回,好在這兩人此前允了柳賀,待張居正作出決斷再行彈劾。
畢竟彈劾也不差這一日兩日。
柳賀細細思索了一番,自己先寫了一道奏章。
這奏章不過才寫了一半,柳賀便見張四維身邊的中書怒氣衝衝來到翰林院:“柳大人,閣老有事相請。”
柳賀猜,張四維這時怕是已聽說了,他並未如對方期待那般上門挽留張居正,相反,他直接勸張居正回鄉守制去了。
他不知張四維氣的究竟是柳賀沒按他的意思辦事,還是說張居正真有了回鄉的意向?若是如此,張四維應當高興才是。
到了文淵閣,在閣的卻不只張四維一人,呂調陽也在。
“澤遠,我那日是如何與你說的?元輔於國事何重!你為何只為一己之心,而令元輔棄天子與天下百姓而不顧呢?”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