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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澤遠這般,要麼就是有人壓制著,要麼就是你的去向仍有爭論。”吳中行道,“澤遠你人雖不在京城,可在京中的名氣卻一點不比在翰
林院時低。”
柳賀悶了一口酒:“兩位仁兄應知,這並未我願。”
他也想低調行事,可惜現實不允許。
“我倒是樂意和澤遠換一換,可惜……”吳中行笑道,“若我到了揚州,只怕要被人賣了數錢,元卿兄恐怕還不如我。”
“子道你這是何意?”唐鶴徵佯裝怒色,“為兄定是比你要強一些的。”
吳中行與唐鶴徵是到後來才聽說灶戶集聚揚州府衙之事的,聽說過後,兩人都不由替柳賀捏了把汗,兩人都是官家出身,自然知曉民變可能招致的後果,柳賀一個不慎,便可能引發師尚詔之禍。
南直隸等繁庶之地民變之事其實很少,倒是常有士子喧鬧官府,在這種情況下,官員如何處置便十分重要。
兩人心裡將王煥罵了數十遍,柳賀明明將揚州府治理得不錯,王煥之流卻偏偏要給他造出一個民變來,其用心之歹毒可見一斑,好在柳賀順利挺了過來,才沒叫王煥奸計得逞。
但僅看這一件事,也能知曉柳賀這揚州知府有多不易。
不過現在的柳賀比之三年前更加沉穩,即便不知下一步在何方,他卻仍是雲淡風輕。
吳中行不由想,從天子日講被打發去治水的日子柳賀都熬過來了,不過區區等待而已,又何必太過慌亂?
……
柳賀卻不知,他這一等就是一個月。
朝野上下似是將他忘了一般,任他每日無所事事地在京中閒逛。
柳賀任官後從未有過這麼愜意的時候,他便不時去看看山水,聽聽小曲,再從書肆中借上一兩卷新書來看。
他成日在家,最歡喜的是妙妙,小丫頭每日繞著柳賀轉來轉去,一天中午還叉了一隻大天牛來和柳賀炫耀。
柳賀:“……”
若是在家的時候,他就和楊鄉紳一道下下棋,不得不說,他老丈人的棋藝著實太差,柳賀已經裝不下去了,再下下去他就要贏了。
但這樣的生活著實滋潤,每日曬曬太陽讀讀書,官場上的一切紛擾似是都與他無關,時間久了,柳賀自己都覺得當官是好幾年前的事了。
這一日,他仍在家中小憩,滾團懶洋洋地靠在他腳邊,按人類的年齡來算,滾團如今也是風燭殘年,柳賀縣試之前已經養了它,到現在已有十多年了。
來京之前,柳賀原想讓滾團留下來陪著紀娘子,紀娘子卻叫柳賀將它帶上,陪著妙妙玩,否則妙妙一個人在京中也是無趣,不過到了京裡之後,妙妙成日捉鳥引蝶,滾團卻懶懶散散的,只有在妙妙靜下來的時候才會朝她“喵”上幾聲。
柳賀摸著滾團的毛,卻聽院外響起一陣叩門聲,滾團耳朵先豎了起來,柳賀抬眸,就見管家匆匆跑至後院:“老爺,宮中來了人,天子宣您進殿。”
柳賀換了衣裳,行至正院,就見一青袍內侍正等候著,柳賀認出來,對方正是文華殿中提燈的內侍陳矩:“有勞公公久候,不知皇上召見下官所為何事?”
陳矩道:“柳大人到了便知了,天子與幾位閣老、六部尚書等都在候著,柳大人快登轎吧。”
陳矩看似什麼都未說,實則什麼都說了,天子與閣老、九卿姐皆在場,那至少也是大朝會的規模,叫自己去是要做什麼?
許久不進宮城,柳賀只覺這一段路比以往長了許多,到了皇極殿外,陳矩令柳賀在一旁候著,之後殿內便傳來宣召聲:“傳,前揚州知府柳賀進殿。”
柳賀越過立於朝堂的眾臣,對著天子叩拜:“臣柳賀見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