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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閣之中,馬自強算是為數不多的老好人了。
他唯一令人詬病的,便是入閣之後事事聽從張居正,然而以此時內閣的現狀,如不依附張居正,必定是無法保住官位的。
馬自強能夠守真,已是品行極高潔了。
柳賀細想之下,他進翰林院是八年之前,在這八年之中,翰林院已有足足四位掌院過世了。
這些人若還在,京中官場恐怕也不是如今的模樣。
天氣一日日冷了下去,到了年底,就是各個衙門討款的時候,今年夏稅收上來後,已經施行一條鞭法的布政司皆以白銀交稅,針對鑄銀產生的火耗問題,柳賀此前已經給張居正提過建議,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地方胥吏仍是想出了百十種法子侵吞民利。
但比之萬曆元年、二年時,朝廷財政的確已經寬裕了許多,但要花錢的地方仍然不少。
目前一條鞭法已在南直隸、浙江、福建、江西、湖廣等布政司施行,明年或許就能推廣到全國,但浙江等地富庶,國庫因而顯得充盈,待陝西、貴州等地也推行一條鞭法後,恐怕成效不會如此時。
禮部到了年底事情也有不少。
年底外邦都要進貢,進貢的規矩由來已久,卻不似電視劇中演的那般,舉例來說,外邦竟見天子的絹服都由專人制作,然而,其中便有人中飽私囊,剋扣工料,外邦曾因此鬧事喧譁。
因此事涉及國體,自然也是禮部的職責。
除此之外,外邦每每來朝,天子都有厚賞,便有人藉此欺哄外邦,或索賄,或與外邦勾結詐取賞賜,事情不是一例兩例,翻出禮部以往的舊檔時,柳賀十分驚詫。
此事需要兵部與外邦所經關口探查,也要刑部及大理寺等助力,揪出其中弊端。
禮部得了天子命令,便去細查此事。
這一月又是太后聖壽,按以往的規矩,官員女眷都要入宮拜見太后,幸虧今年免了,柳賀才稍稍安下心來,否則要楊堯挺著大肚子進宮,他著實不太放心。
楊堯懷孕已有幾月,遇上禮部事務不忙的時候,柳賀儘量抽空多陪自家娘子,官位高了之後,他比以往要自在許多,但要操心的事情也的確變多了,柳賀梳頭時都忍不住為自己的頭髮哀嘆。
“右宗伯,確已查出,此係工匠失責。”王鼎爵到柳賀面前彙報外邦絹服遭剋扣之事。
“此事實在惡劣,必須重罰。”柳賀道,“待本官向天子稟報過後再行處置,你先與他們說,若日後再這般,本官便上疏天子,請馮廠公替本部監督。”
王鼎爵道:“下官這就去。”
他去查時,製衣的工匠一直在辯解,說何處何處難,番邦禮服由禮部負責,但在宮中,織造局都是歸內侍管的,內侍是貪,但內侍管起人來也極嚴格,工匠們遇上王鼎爵這樣的文官不畏懼,可一旦真由內侍監督,他們恐怕想哭的心思都有了。
不過禮部官員一般不喜歡太監插手部務,柳賀其實也不喜歡,但這種時候,太監往往比文官更有威懾力。
之後柳賀再去查誘哄外邦之事,結果到案前時,縱然是柳賀這樣的脾性,也忍不住將文卷拍到桌上:“他們這膽子著實大了些!朝廷規矩何在?”
外邦雖尊大明為宗主國,然而大明朝廷從不仗勢欺人,每回外邦來朝,天子都十分心悅,給予其重賞,發生有人誘哄威脅外邦使臣之事時,柳賀便已猜到,此事必然有朝廷官員在身後撐腰,否則這些人不至於如此大膽。
結果,竟是馮保門下徐爵所為。
馮保
得勢,他的僕人徐爵也與張居正管家遊七一般在京中很是得臉,但徐爵行事比遊七更為橫行無忌,外邦來朝乃是國事,他都敢從中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