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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並無小看石兄詩才之意。”柳賀聲音不高,石景江聽著卻分外刺耳,“若是石兄有一日蟾宮折桂,倒是可以笑我丹徒無人。”
……
石景江與楊越走了,可是眾人已無吟詩的興致,在山上稍轉了幾圈便返
回了族學。
柳賀在山上為眾人出頭,這讓原先和他關係一般的同窗們對他多了一分佩服,只覺柳賀平日雖不愛說話,卻從不讓自己人吃虧。
反倒是田志成所作所為令人不喜,明知柳賀詩才平平,卻依舊架著柳賀出來作詩。
眾人不由想,平素雖與田志成相處甚佳,可此人畢竟是句容人,到了一眾同窗合力時他竟毫不盡心,反而攛掇著柳賀交文章。
同窗之中,湯運鳳也是丹陽軍籍,可他已在丁氏族學讀書,石景江羞辱的是他們所有人,這時候又何來戶籍的區分呢?
田志成一貫圓滑老到,此刻給眾人的印象卻只有精明瞭。
柳賀因此在同窗中名聲更好,在眾人看來,柳賀有一股俠士的風範,平日雖話語不多,可一開口便是雷霆千鈞。
柳賀的感想是,下次再也不作詩了。
他把自己寫的那首五言詩偷偷藏起來,只覺文采沒有,用詞簡單,可讓柳賀用後人詩篇震驚全場他也做不到,不然來一句“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或者“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那是絕對能達到一下子出名的效果的。(注1)
但經此一事,柳賀的學堂生涯反而更愉快了。
即便學堂眾人都以科舉為目標,為了科場中式翻臉不認人的都有,可日常相處中,眾人還是偏向於有擔當之人,不看那人說了什麼,只看那人做了什麼,誰也不願被人在背後捅刀。
這次去過焦山之後,等學堂下回放假,眾人都借了柳賀自己家中的《詩經》註釋與註疏,眾人知曉柳賀家境艱難,也曾見過他在學堂抄書,於貧家子弟來說,買書無疑是奢侈的。
其實柳賀家倒沒有眾人以為的那麼窮,不過相比多數同窗,他家境確實很一般。
柳賀謝過眾人好意,借書之後總,他也毫不推拒,擅長便是擅長,不會便是不會,他不敷衍,卻也不虛偽。
“柳兄真君子也!”
自焦山回學堂後,眾人在作詩一道上輸了石景江,雖然科場不考詩賦,可輸便是輸了,便是有再多借口也無法掩蓋事實。
因而這段時日,晨課時學堂中讀書聲朗朗,眾人原先還有些懈怠,眼下卻專注於讀書一事。
鎮江府上一榜無人中進士,此事看似與他們無關,可作為鎮江府計程車子,若是旁人以此譏笑於他們,他們也無話可說。
唯一能做的,便是再勤下功夫,以期登上黃榜之日。
柳賀則繼續學他的《詩》,一邊學一邊寫文章。
“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這句出自《伐檀》,是《詩經》中罵當權者尸位素餐的一首詩,現代人更熟悉的是前一句中的“不稼不穡”與“不狩不獵”,柳賀讀完題目先看朱熹解讀,再自己琢磨文章。
自學《詩》開始,他每旬所交文章中必有一篇出自《詩》,可他習經時日尚短,文章遠稱不上出色,至少去考童生試還是不夠的。
提升
柳賀依舊將句子抄在題紙上,閉眼靜靜思索起來。
這是他作文的習慣,唯有將大腦放空時,他才能將已讀的書目一一掃過,進而理出一條如何撰文的脈絡。
考入丁氏族學大半年來,柳賀每日讀書不輟,最開始他的文章盡是虛詞,書讀多了之後內容便漸漸充實起來,隻眼下他的文采還略顯不足,但這卻並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彌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