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洶湧的淚水洗刷臉面,像是大雨還未停歇。
溫平生的整個臉頰被淚水浸溼,即使在最終見到了冰冷的石碑,見到了石碑上黑白照片裡的人,他依然是沒有一刻止住淚水,依然是歇斯底里哭吼。
渾身戰慄不已,腿部驟然痙攣倒地,溫平生直直跪下,終於伸出了手撫摸黑白照片上的人。
他終於見到了沈遇,見到了他的愛人。
時隔數年的等待與期盼,換來一場死訊和幾斤重的骨灰。幾十年煎熬活著等待愛人,最終只盼來一場陰陽兩隔。
溫平生其實都知道,都猜到了。
他早就想到了這個結局,只是不肯死心,不肯接受,所以寧可自欺欺人,騙了別人,也騙了自己。
“阿遇,我來帶你回家了。”
他輕輕張口,將自己的來由說出來,可是無人回應,萬物蕭寂,只有飛鳥好奇的發出幾聲鳴叫,隨後便事不關己悠悠離開。
“他一直在等你。”
倘若此時的溫平生沒有落淚,沒有痛徹心扉,思故會毫不猶豫上前拽開溫平生,將他趕走,並親自帶沈遇回到故鄉。
他不明白沈遇為什麼喜歡溫平生,不明白為什麼他堅持要溫平生來接他回家,直到這刻看著墓前哭的稀里嘩啦的人,他才終於明白所有安排的內涵深意。
情之所深,痛之所深。
此時此刻的場景何不是沈遇所期待的。
他一定是痛苦至極,愛恨都無法自拔,所以才會出此下撤,才會堅持讓溫平生親自看到這一幕,讓他生生世世都忘不了他。
“他在治療的最後階段意識昏迷不清,已經認不出人了,”思故頓了頓:“可是他依然唸叨你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他會把我認錯,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對他,有時候還要我唱歌給他聽……”
沈遇最後的治療可以說是慘不忍睹。
他害怕自己變成白玖那樣,可是一切又都好像無法避免。
在看極光回來的路上沈遇就開始痙攣吐血,思故將他背去醫院時他已經陷入了昏迷。醫生立馬給他打腎上腺素,給他進行心臟復甦除顫。
即使最後搶救了回來,卻也只是勉強吊著一條命而已。
沈遇開始時醒時昏,渾渾噩噩熬著還可以呼吸的每一天。
清醒的時候他會和思故聊往事,聽思故講酒館發生的一些趣事。犯渾的時候他就認不出人來,開始嗓音嘶啞的唸叨一個又一個名字。
明明思故就站在他眼前,他卻看著他喊溫平生,問他為什麼會來這裡,是不是要帶他回家。
有一次思故順著沈遇的話假裝自己是溫平生,他對他說:“是啊,我來接你回家。”
病床上一貫穩重成熟的人突然笑得像個孩子,“我才不跟你回去,你是壞人,我不跟壞人走。”
“我是壞人你還要讓我接你啊?”思故接著問他:“我來接你你就這麼開心嗎?”
“壞人已經受到了懲罰,我會開心的。”
當時不以為然的一句話,現在回想起來倒是處處都是細節。
或許沈遇早就料到了這一天,早就知道溫平生會忍受著折磨與煎熬來見他,所以他堅持要隱瞞蹤跡,在沒有任何把握溫平生會來的情況下賭上死後落葉歸根的機會。
溫平生一直在等他,沈遇由何嘗不是一樣在等著他。
直至後來沈遇擔心自己會越來越像白玖,怕自己會嚇到思故,所以開始攆他走,不讓他繼續來看自己,思故才開始慢慢脫離沈遇的世界。
獨在他鄉為異客,沈遇就是這樣一個可憐又可悲的異客。
他獨自離開故鄉,獨自接受治療,獨自下病危通知書。
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