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刃將臉往下埋了埋, 感受到了,她臉頰上,有溫熱的液體。
一個人,深夜裡,窩在他的肩頭哭泣。
許刃什麼也沒說,低頭,一寸寸地吻掉了她臉上的溼潤,她抱他更緊。
良久,他嘆息了一聲,說:“程池,不要擔心我。”
“你的命是我的。”她用力咬住他的肩頭。
許刃閉上了眼睛,程池用盡了力氣,甚至咬出了一絲腥鹹:“你糟蹋自己,問過我答不答應?”
許刃想說對不起,他抱緊了程池,終於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緊緊地擁著她。
已經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睡去,朦朦朧朧間,似乎聽到她輕不可聞地喃了一聲:“許刃,向我求婚吧。”
然後他聽見自己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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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週末,程池趁著許刃去上海總公司處理公務的間隙,去了一趟鹿山腳下的療養院,如果楊靖的訊息準確的話,林簡,應該就在那裡休養。
鹿山腳下風景如畫,空氣也頗為清新宜人,療養院條件極好,的確是病人休養恢復的好去處。時隔六年,程池再度撿到林簡,他坐在後花園青草地的躺椅上,正在一顆法國梧桐樹下看書。穿著一件藍白的病號服,面板依舊蒼白如紙,比之高中的時候,他似乎還要胖了些,模樣依舊清雋,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他凝注在書本上,目光格外柔和,而他的身後,遠遠地,依稀可見藍天之下,蒼翠綿延的鹿山山脈。
林簡餘光掃到有人走近,茫然地抬起頭來,驚見是已經好久不曾會面的程池,他愣了愣,隨即從椅子上站起來,竟還有些無所適從,說:“你…你怎麼來了,哦,不,你…你坐。”
程池走過來,緊著臉,沒有坐。
“我們好久沒見了,這些年,你怎麼樣?”林簡似乎很興奮,蒼白的臉色也微微紅潤了起來。
“不好不壞。”程池回答,又掃了他一眼:“你好像過得不大好。”
“嗯。”林簡點了點頭,有些不大好意思:“我這身子一直病著,這段時間,才稍微好起來。”
“換了腎,沒有排異反應?”程池開門見山。
林簡驚了驚:“你都知道了?”
程池咬著牙,正要說話,恰是這時候,一個女人走了過來,她穿著一件深綠色的針織衫,長髮披散在肩頭,程池認得,她是楊澄月。林簡喚了她一聲:“媽,程池來看我了!”
楊澄月個子很高挑,站直了比程池還要高一截,又穿著高跟鞋,收拾打扮得非常得體,看上去很有氣質。在程池的印象裡,她一貫是非常嚴肅而又格外優雅的。
“小池來了。”楊澄月對她禮貌地笑了笑。
程池卻是半點都笑不出來,她看著楊澄月,有些生硬地說:“楊姨好。”
楊澄月是多麼精明的女人,她看了看手足無措的林簡,又看了看乾巴巴站在這兒的程池,心裡頭便明白了大半,知道程池多半不是真的來看自己的兒子,而是為著許刃的事情過來的。她回頭看了林簡一眼,說:“兒子,你先去找保姆,叫她泡杯茶端下來,招呼小池。”
林簡點點頭,轉身邊朝著療養中心走去,待他走遠以後,楊澄月走到椅子邊,坐了下來,又指了指身邊的另一個椅子:“坐吧,小池。”
程池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過去,沉默著沒有冒然開口,她不清楚楊澄月到底知道多少。
“你過來這邊,恐怕不是單純來看看老同學。”楊澄月看著她:“讓我猜猜,是為著許刃的事?”
“是。”程池毫不掩飾。
楊澄月淡淡地笑了笑,說:“我楊澄月這輩子,從不做虧心的事,但卻有一個最大的遺憾,和一個最大的慶幸,小池,願意和我這麼個老太婆,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