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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鳥自太陽中化生而來,生性善良。它每年自那遙遠神域飛來人世,歷經各種阻難,只是為了幫助世人驅除世間邪魔。自它化生而來,它就一直這樣做了,沒有想過退縮,不念時間長短,更不會計較那幾塊晶亮的銀塊——這東西,在世人眼中似乎極為重要。
“不收報酬,難不成你是個傻子?”吃準性格綿軟的杉靈收服不了廟中邪魔,一身精貴的老祭司已經開始嘲笑起來。
杉靈搖了搖頭,再不多言,轉身朝女媧神廟走去。
聽聞在數日前這座遠近聞名的女媧廟中出現了妖怪,那妖怪身帶巨臭,將方圓幾里的土地染得惡臭不已,這可急死了老祭司,多方尋找得道高人擒拿那隻妖怪,數日過去了,高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卻沒有一人能撼動它。
說來奇怪,那怪物也不傷人,就是寄留在主殿之中,趕也趕不走。
可是這惡臭惱人,本是香火不斷的女媧廟再也不見一個信徒,流進老祭司荷包裡的銀錢自然就沒有了。
這座女媧廟建得十分闊氣,前後佔地極大,建有庭院古樹,池水走廊。那供有大神女媧的主殿更是金碧輝煌。由整株萬年古樹做成的八根巨柱子,地鋪純白石板,石板間的縫隙用金泥填充,才走進那主殿,就會被那亮閃閃的地板給晃花了眼。
女媧神像由一塊自東海深淵劈出的黑玉雕刻而成,高近一丈,身下蛇尾鱗片清晰,衣袂飄然,嘴角微翹含笑,雙目微眯,表情悲憫,栩栩如生。
白廟黑像——再沒有一座女媧神廟如此特殊了。
杉靈緩步走向神殿,穿過大門,她看見那女媧身子微微向前傾著,目光正好能及殿中所有角落。殿中早沒了人,就連簇擁在神像腳下那如山的鮮花,也因為多日無人更換而衰敗殆盡。
她停在門檻處——神仙面前,正蜷縮著一個黑色的身影。
那團身影佝僂著脊背,雙膝跪地,額頭僵硬地磕著白色的地板。
“咚——咚——咚——”它磕得極重,那聲響迴盪在這空曠的大殿裡,清晰異常。
它一邊磕著頭,一邊喃喃著什麼。
杉靈仔細聽來,它似乎是在說:“為什麼……為什麼……”
這團影子,帶著源源不斷的惡臭而來,嚇走了世人,獨霸這座美麗的神廟,而這麼多天來,它卻只是靜靜地跪在女媧面前,聲音顫抖而卑微。
——它沒有祈求,更沒有怨憎,它在這些日夜中不停朝女媧磕著頭,只想詢問她一個為什麼。
“為什麼……您告訴我,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它的聲音嘶啞,或許早就被汙物腐蝕啞了吧?它全身沾滿了各色汙物,像是面板一般緊緊貼在它身上,那些汙物不停地散發著惡臭,它們在它身上附著,腐爛,慢慢侵蝕著它的面板。
汙水,墨跡,爛泥,乃至是……屎尿。
這些世人避之不及的東西覆蓋了它全身,讓人早已看不清它原本的模樣。
杉靈全全沒有料到狀況如此,她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愣在門口好一會兒,才低聲自語道:“不消墨……”
不消墨,不會消退之墨,將汙穢之物添進不消墨中,爾後潑向受罰之人,因墨跡不消,帶著那些汙穢之物也永不會消退……這些烙印,會覆蓋住容貌,乃至融入受罰之人的靈魂之中。不管這受罰的是鬼是神,縱然有七十二般變化,他的一切都會被覆上不消墨的痕跡,一生一世,神魔無救。
而眼前這個怪物……杉靈凝聚心神看去,卻也看不出它是個什麼東西。
太髒了,它的本相上盡是汙物,從頭到腳,掩蓋了它原本的模樣。杉靈只能感知到從它身上洩漏出來的點點融融白光。
是哪個世人……如此殘忍地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