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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娘只求重明君,不要帶走他!”說話間,素娘磕頭的動作就沒有停下來過,她一個水靈靈的姑娘,怎經得如此摧殘?不多時,地上已是血跡斑斑。當聽聞杉靈硬是要帶走木軒時,她痛苦至極,更是用力將頭撞擊向地上,“求求您,不要帶走他,我活不長的,只需幾天,只需幾天就好……”
杉靈的臉色轉為冷漠,她低聲念道,“自私。”
然而素娘卻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依舊磕著頭,口中喃喃乞求著,“求求您……求求您……”
周遭一片黑暗,唯有屋內那一簇微弱的油燈光亮堪堪投射出來,將角落中那個雙膝跪地的瘦弱少女映照得更是卑微。
這世間的精怪,多是驕傲且倔強的,而她,為了一個並不愛她的世人,竟可以卑微到不顧一切的地步。
杉靈感覺自己竟動了惻隱之心,“不要磕了。”
“求求您,求求您……我馬上就要死了,不會耽誤太久的……求求您……”
“夠了,我說不要磕了。”杉靈說著伸手在虛空中一抬,一股無形的力瞬間朝素娘襲去,爾後將她一拉,硬是止住了她的動作。
素娘怯生生抬起頭來,她額上早是鮮血淋漓,鮮血混著淚水,流滿了整張臉,可怖又狼狽。
杉靈蹲下來,掏出帕子,輕輕為素娘擦去臉上的汙濁,“我知你無心害木軒,生魂可離體七日,你想著在七日之內將木軒的魂魄送回肉身便可,是嗎?可你想過沒有,世人肉身柔弱,不似精怪。他的肉身失去了魂魄便會開始腐爛。而今正值溫暖的春日,不需七天肉身會全全毀去,到那時,你還覺得自己不是害了他麼?”
嬌小的少女抱著膝蓋,蜷縮在牆角中,聽聞杉靈這麼說,霍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許久後,她的眉頭皺了皺,漆黑的眼中盛滿了哀傷,“我、我從沒想過要害他……”
“我知道,”杉靈柔聲安慰著,“所以,放他歸去吧。”
“可是,”少女死死攥著自己的衣服,她的嘴唇慘白,周身不住地顫抖,“可是我真的好捨不得他呀……”
少女的聲音細細的,似乎盡力壓制著聲調,卻帶著無限委屈與不捨。
他的一切都已經鑄進她的血肉中,放走他,無異於割肉放血那般疼痛。
杉靈伸出手來,撫在素娘柔軟的頭髮上——屬於素孃的記憶緩緩流進她的腦海中。
記憶洶湧而來,是那樣清晰而熱切。
那是初春時候的第一場暴雨。
雨水瓢潑一般從烏青的天幕上撒下來,暢快而洶湧。木家宅院中的大槐樹下瞬時就積起了幾處晶瑩的水窪。
那雨對於世人來說算不得什麼,對於素娘來說便就是致命的,她抱著腦袋在水滴間胡亂逃竄著,雨滴落在地上,在她身邊炸裂開來,巨大的衝力幾乎將她撞飛出去。
此刻她心中是無限悔恨,真是不該在這多雨的春日裡逃出來玩耍,如今她只怕有命出來,沒命歸家了!
“小東西,找不著回家的路了嗎?”
正當她在一汪深潭前滯留不前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
素娘不明所以地抬頭看去,見一個世人靠坐在大槐樹下,沒有撐傘,披散著一頭長髮,身姿瘦弱而單薄。他見著驚慌失措的素娘後,輕輕揚起一個笑,爾後俯下身來,朝素娘伸出手,“來,到這裡來,我送你回去。”
從來沒有與世人打過交道的素娘傻了一般朝他走去——這個男人揚起袖子,為她擋去致命的雨珠,爾後他帶著她站起身來,只是輕輕一個轉身,就將她帶到家門口。
“逃生去吧。”又是低低一聲囑咐,男人笑了笑,素娘卻發覺他眼中實質沒有一點笑意——這個陌生的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