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已經被人換過了,床邊還體貼的整齊擺著一雙草編拖鞋。朝行雨現在哪裡肯休息,他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呢。
掛鐘的秒針一刻一響,朝行雨抬眸一瞟,不知不覺,竟已經是凌晨兩點過半了。
月下,閻家小院裡那幾棵缺少打理的樹蒼白地垂著枝葉。
從朝行雨到來的那一天他就發覺了,這裡沒有雞鴨也沒有黃狗,井裡沒有水源只有青苔,門前沒有來客只有枯草。剩下的,只有寂寥陰森的靈堂,和守在堂後,靠輪椅行路的男人。
這座小院太孤寂。
「閻大哥--」他踏出門檻,對著樹下那道極高的孤影喊出聲,聲音有些沙啞。
閻是之面對他,無波無瀾的眸子在月光下黑地純粹。
「小雨,你過來。」
他沒有再用輪椅,極自然地對朝行雨伸出一隻手去,神色溫柔。
那隻手蒼白修長,骨節分明,朝行雨隨他意,把指尖搭上去。閻是之反握住那隻手,嘴角有了笑意,唸叨:「好小。」
他俯下身,手臂環過朝行雨後腰,掌心輕輕搭在人腰側,相握的雙手抬起,腳尖轉向,再踏步。
朝行雨被他帶著,帶著在月下跳起一支簡單的交際舞。
「以前在學校,老師示範過。」閻是之的呼吸打在朝行雨額頭,冰的:「村子裡沒有舞蹈這種東西,所以第一次見到的時候,我很驚奇。」
「山村來的野孩子,沒有同學願意跟我組隊練習,我只好自己練。他們都怕我,說我長得兇,連笑也不會笑。」
朝行雨抬頭看他,眼睫翹起:「我不怕。」
「對,你不怕。」閻是之表情突然輕鬆,「因為你是為我來的,看見你第一秒我就明白了。」
「不然怎麼能睡在我的棺材裡,看見我,還和我主動說話呢。」
朝行雨雖然隱隱約約猜到了一些,但沒想到閻是之會這麼輕易地在他面前全部坦白。
現在該怎麼辦?念經超度他?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系統戰戰兢兢。
「來,轉半個圈。」閻是之扶著他的腰,在懷裡將朝行雨整個人轉過去,又收緊手臂,從背後把他抱滿懷。
「為什麼要騙我?」朝行雨偏過頭,躲開他落在自己耳尖的唇。
「我沒有騙你。」閻是之強調:「我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沒有騙過你。」
「你不是閻家大兒子,你是閻二。」
「我說我叫閻是之。」
「你還說你的腿沒知覺。」
「這個麼……一開始的確沒有。」閻是之撈起朝行雨的手指,放在手心把玩:「但最近身體卻慢慢變得更有實感了,我一開始還以為,你也許是來收我魂魄的小天使,不過……」
閻是之話頭停了,他鬆開朝行雨,眼睛望向院門口。
「操……累死老子算了……」
蔣鋒單手撐在院門上,弓腰喘地厲害。從老吳家到閻家距離太遠,加上是村道,蔣鋒又跑得火急火燎。
朝行雨疑惑地喚他一聲。蔣鋒表情扭曲,一邊警惕地四下張望,一邊快步向朝行雨走來。
「你先跟我走,原因之後說。」蔣鋒扯過他的手腕,動作粗魯,直把人拉得一踉蹌。
一旁的閻是之眉頭皺起。
朝行雨奇異地看向他--蔣鋒看不見他!
閻是之只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他往前一步,握住朝行雨另一隻手腕,彎腰側頭,極輕極快地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只有你能看見。」他說:「小雨,我等著你回來。」
蔣鋒看不見閻是之的動作,卻被他扯得一頓,只當是朝行雨在掙扎。他握住朝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