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斯年沒打算反駁,意味深長的目光望向樹後。
是誰先挨罰還不一定呢?
可惜沈清姝毫無察覺,身後忽地響起自家師父的聲音,「師兄會不會懲罰小年我不知道,倒是你……」
如平地驚雷般,嚇得沈清姝一個踉蹌從樹下猛地栽下來。
小身板朝謝斯年急墜而去。
謝斯年原本是有機會躲開或者使輕功接住沈清姝的。
小丫頭不知道謝斯年和初入師門的她不同,早已學會了輕功。桃花眸中露出狡黠的笑意,像只奸計得逞的小狐狸。
謝斯年挪開的腳步略微遲疑,便被她砸了個正著。
其實謝斯年知道兩人都有意控制角度和力度,這一摔壓根不疼。
可他看著小姑娘可憐兮兮地憋出幾滴淚,連帶著鼻頭髮紅,喉間的話驀然卡住。
原本要罰她的慧明大師頓時面色大變,連忙將人抱起。
沈清姝「哇」得一聲淚如雨下,小手害怕地拽著慧明大師的袈裟,「師父,我會不會摔斷腿?」
任誰看到那雙淚眼朦朧的眼都會忍不住揪心,慧明大師不外乎此,顧不得懲罰,溫聲安撫著小姑娘。
又想起被砸的謝斯年,到底是在身邊長大的,知曉他自小練武底,見謝斯年無礙抱著小姑娘回去上藥。
手忙腳亂中,沈清姝忽然回過頭,悄悄給他扮了個鬼臉,轉過頭又是哭得喘不過氣。
變臉速度之快可以去唱戲。
謝斯年淡淡收回目光。
晚上他才知道,小姑娘那個鬼臉原來別有深意。
他跪在佛前的蒲團上,師父慧君大師面容嚴肅,「小年,我知你不喜小姝。她年紀尚小,性子的確活潑了些。可她自幼體弱多病,你怎能眼睜睜看著她摔下來不管不顧?」
體弱多病?
謝斯年眼底淡諷,怕是連這一出都是她算計好的吧。
慧君大師見他不知悔改,嘆謂著,「我佛慈悲,既如此便罰你在佛前跪一天一夜。」
殿門合上,謝斯年靜靜跪在蒲團上。
不知為何,竟有些出神。
眼前總是不斷閃過小姑娘月牙似的桃花眸。
那時的沈清姝尚且年幼,與現在的艷麗惑人不同。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純淨而稚嫩。
那一夜,殿外風雨交加,殿內的燭火搖曳著,謝斯年背脊挺直地跪了一夜。
遠處傳來幾聲雞鳴,打破寺廟的寧靜。
謝斯年意味不明地掃了一眼門縫——
小姑娘正從殿門處偷偷探頭張望。
清晨的大殿還有幾分寒意,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迎上謝斯年清冷的目光。
只一瞬,謝斯年又冷淡地挪開視線。沈清姝被他寒冷的目光刺到。
她的確是故意不向慧君師伯解釋的。
沈清姝摔下來的時候清清楚楚看到了謝斯年欲躲開的腳步。
師父尋問謝斯年時,他明明說自己會輕功。
沈清姝來寺廟裡沒多久,僧人們都很喜歡這個孱弱可憐的小姑娘。唯獨寺裡唯一一個同齡人,謝斯年對她不假辭色。
於是慧明師伯誤會的時候她沒有解釋,她有些頑劣地想著:玉人似的小哥哥挨訓時是不是也會和她一樣面紅耳赤?
可眼前的場景顯然不是如此——
五更天的時辰,寺廟內泛著涼意。少年身形單薄地跪在蒲團上,挺直的背脊猶如不屈的傲竹。
從沈清姝的角度恰好能看到他纖長細密的睫毛與蒼白的薄唇。
小姑娘的確貪玩調皮,但她不是真的惡劣。
當她窩在被窩裡,聽到慧明大師要罰謝斯年跪一天一夜時就後悔了,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