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隨聽他似乎話裡有話,不過還是頷首道:“我知道。”
桓煊見她仍舊不明所以,只好直言:“這次入宮,一應飲食你都不要碰。”
隨隨抬了抬眉毛, 她一向算得謹慎, 但皇帝和朝廷本就不能輕易動藩鎮,如今都在為廢太子案和立新儲之事費神, 更沒有理由對她下手。
但桓煊這般如臨大敵,一定有他的理由。
桓煊不想讓她知道長兄當年受母親脅迫, 不得不放棄她。儘管他嫉妒得發瘋,卻不忍心讓她心底最完美最珍貴的東西有一絲裂紋和缺憾。
他只是道:“如今太子被廢,新儲未立, 朝廷正是多事之秋, 也許是我杯弓蛇影,但小心謹慎些總是不錯的。”
皇后那句話始終縈繞在他心頭,令他有些不安。他或許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母親的為人,以她的性子一定會遷怒綏綏, 好在她這幾日才得知真相,倉促之間也來不及謀劃什麼大動作,便是要害綏綏,也只能用些陰暗手段,在飲食中下毒是最方便的。
但蕭泠也不是等閒之輩,眼下她有了戒備之心,要害她絕沒有那麼容易。
桓煊甚至覺得自己有些杞人之憂。
隨隨道:“好,我會多加小心。”
頓了頓道:“殿下可有別的吩咐?若無他事,我真的要走了。”
桓煊站起身:“我送你。”
隨隨哭笑不得:“不是說傷口裂了嗎?”
桓煊道:“你離京前我就不來找你了。”
只要他一天還是齊王,他們就不能走得太近,免得節外生枝。
隨隨撩了撩眼皮:“殿下安心養傷吧,傷口崩裂潰爛可不是小事。”
桓煊順勢道:“你就這麼擔心我?”
隨隨不知他這涎皮賴臉的做派是跟誰學的,想了想,大約是和桓明珪廝混久了近墨者黑。
她懶得理會他,轉身便出了廳堂,快步往臺階下走去。
桓煊望著她的背影融化在如煙似霧的雨絲中,心彷彿也跟著一點點融化成了春雨。
……
事實證明桓煊的擔心的確是杞人憂天。
隨隨入宮謁見沒有遇上任何不測。
皇帝纏綿病榻多日,見她時形容憔悴、精神不濟,不到兩刻鐘時間便有些支撐不住。
聽聞她即將離京,他也只是出於客套挽留了幾句,見她執意要走便作罷了。
他又道:“朕近來舊疾發作,恐怕不能親自相送,朕命禮部安排,設宴長樂驛,令獲百官為蕭卿設宴踐行。”
隨隨一禮道:“多謝陛下厚恩,臣愧不敢當,諸位同僚政務繁忙,且宴飲靡費,實無必要。”
皇帝又客套了兩回,隨隨堅辭不受,他便頷首道:“既然蕭卿堅辭,朕就不同蕭卿見外了。等卿明年元旦入朝再敘。”
他頓了頓,補上一句:“若朕明年還在……”
隨隨忙道:“陛下福壽無疆。”
皇帝擺了擺手,苦笑道:“蕭卿不必安慰朕,朕的身子如何,朕心裡一清二楚,左不過苟延殘喘罷了。”
隨隨能感覺到太子謀逆案後,皇帝的精神便開始頹靡。
曾經勵精圖治、宏圖大略的帝王,如今已徹底成了個衰朽沮喪的老翁。
她沉默片刻,起身行禮道:“陛下請保重御體,微臣先告退了。”
皇帝瞥了眼她面前茶床上一動未動的茶湯,點點頭道:“朕便不留你用膳了。”
說罷向中官點頭示意。
片刻後,幾個內侍捧了幾床金銀器物、數匣明珠寶石並幾箱貢品香藥來。
隨隨道:“此次入京,陛下幾次三番賞賜,臣實在愧不敢受。”
皇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