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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越的目光在眾人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後落在淑妃身上,心口開始隱隱作痛——這是他今生今世最寵愛的女子。
淑妃何婉蕙是他生母的外甥女,同他青梅竹馬、兩情相悅。
只是她命途坎坷,蹉跎了數年,好容易才入宮,沒幾年他又死了。
他死得突然,之前又忙於朝政,說起來是椒房獨寵,真正能陪她的時間不多,更是沒能給她留下一兒半女傍身,甚至沒來得及晉封她為貴妃。
尉遲越黯然地望著何婉蕙,只見她削薄的肩頭劇烈顫動,幾次哭得差點背過氣去,多虧旁邊的人扶住她。
何婉蕙從小就嬌氣,愛哭,沒事也要傷春悲秋哭一哭,眼下他死了,太皇太后郭氏聞知訊息一病不起。
她在這宮裡孤苦無依,大約要終日以淚洗面,不知有多可憐。
他瞟了眼端莊嚴肅的沈太后,暗暗嘆息,沒了他的庇護,也不知道沈氏會不會欺負她。
恰在這時,何婉蕙抬起頭來。
尉遲越凝望著心愛的女子,只見那雙漂亮的杏眼又紅又腫,小臉卻像被雨打得脫了色的海棠花瓣。
尉遲越心口宛如針扎,這輩子除了江山社稷之外,他最放不下的就是何婉蕙了。
他不由自主地飄到心上人跟前,明知觸碰不到她,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想像從前一樣替她拭淚。
然而沒等手指“碰”到她的臉頰,何婉蕙忽然“騰”地站起身來,徑直從一臉愕然的尉遲越身體中穿了過去,身手矯健渾然不似餓了三天的人。
何婉蕙蓮步輕移,身姿如弱柳扶風,腳下卻很是不慢。
沒等旁人回過神來,她已經撲到了大行皇帝的棺柩前,攔著不讓蓋棺蓋,一邊拍打著棺沿,嘶聲哭喊道:“陛下,你好狠的心!你怎麼能丟下妾一個人在這世上!陛下……求求你把妾帶走吧!”
尉遲越心裡五味雜陳。
以他打小受的教養來看,阿蕙的舉止有失體面,不過她一向至情至性、不拘俗禮,他喜愛的不正是她這份赤子之心麼?
再說她哀毀過禮,說到底也是因為對他痴心一片,想到這裡,尉遲越忍不住原諒了她的失禮。
不過何太妃得到了大行皇帝魂魄的諒解,旁人卻有些為難。
尤其是那八個舉著金絲楠木棺蓋的大臣,蓋又不能蓋,撂又撂不下,憋得臉膛紫脹,目疵欲裂,眼瞅著要給大行皇帝陪葬,真真苦不堪言。
就在這時,沈太后開口了:“來人,扶太妃去偏殿歇息。”
她的聲音聽起來沙啞又疲憊,甚至還有幾分虛弱。
尉遲越不禁一怔,再仔細一看,只見她眼下有明顯的青影,眼睛裡也密佈著血絲,顯然沒怎麼睡覺。
一種說不清的澀意掠過尉遲越的心頭。
未及細究,那邊又傳來何婉蕙撕心裂肺的哭聲,叫人惻然:“你們別攔著我,就讓我跟著陛下一起去罷!陛下……你丟下阿蕙一個人,叫我怎麼活吶!”
她一行哭一行掙扎,死死扒著棺沿不肯放手。
誰都知道何婉蕙寵冠六宮,宮人們到底不敢使力拉她,只能巴巴地看向沈太后。
沈宜秋緩緩地站起身,走到棺木前,看了眼靜靜躺在棺木中的大行皇帝,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諷意。
她撣了撣衣襟,居高臨下地看著何婉蕙:“太妃請起罷,你對大行皇帝一片忠心,著實令本宮感佩,只不過本朝並無嬪妾殉葬的禮俗,大行皇帝走得又匆忙,也沒留下隻言片語,本宮做不了這個主。不過……若是太妃執意要陪著大行皇帝去……”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輕輕按著心口,一臉誠摯:“本宮也不忍拂了你的心意。”
何婉蕙連哭都忘了,臉色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