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孝感天地,賢妃娘娘切莫辜負娘娘一片孝心。”
沈宜秋一勺接一勺地喂到賢妃嘴邊。
郭賢妃一邊吞嚥,淚水不斷奪眶而出,涕淚糊了滿臉,餘珠兒不忍心瞧,乾脆避過臉去。
沈宜秋卻不為所動,穩穩當當地將一大碗藥盡數喂完,這才撂下碗。
賢妃一碗苦藥下去,五臟六腑裡都是苦味,靠在床上奄奄一息,目光都有些渙散,嘴裡喃喃道:“珠兒,給我調碗蜜糖水……”
餘珠兒正要應是,沈宜秋道:“不可,奉御方才特地囑咐,此藥不可與蜜糖兼服,服藥後半個時辰內不可飲水,不然失了藥效,還得重新再服。”
說罷,沈宜秋從湘娥手中接過帕子,在賢妃嘴角上按了按,又替她掖了掖衾被,這才道:“娘娘服了藥好生歇息。媳婦先告退了,晚膳後再來伺候娘娘服藥。”
她頓了頓,一彎嘴角:“只要每日三次服藥不輟,不出半年定能將病根拔除。”
第46章 動怒
太子妃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侍疾便侍疾,每日三回湯藥,回回挽著袖子端著碗,親手一勺勺喂到郭賢妃的嘴裡,賢妃大約是感其孝誠,回回涕淚滂沱、泣不成聲。
太子妃的孝行傳遍了蓬萊宮,闔宮上下交口稱讚,都道郭賢妃好福氣,有太子妃出力,困擾她多年的頑疾看來終於能連根拔除了。
尉遲越自然也聽聞了沈宜秋的所作所為,不由啼笑皆非。
生母罹患頭風多年,他也深受其苦——自打皇帝去了華清宮,她的便宜病有一大半是衝著兒子發作。
奈何他同胞弟弟心硬如鐵,在王府中穩如磐石,郭賢妃區區一陣頭風壓根吹他不動,郭賢妃無法,幾次一來便也不去自討沒趣,只衝著大兒子一個使力。
這回生母把手伸得這樣長,也實在該受點教訓。如今她在太子妃手上吃了個大虧,一年半載怕是不會再發病了。
不過沈宜秋這般毫不留情,他也未免有些澀然——不看僧面看佛面,郭賢妃無論怎麼不是,究竟是他生母,沈宜秋這輩子無所顧忌,自是因為不在意他的緣故,她也不怕因此與他生出嫌隙,非但不怕,大約還求之不得。
尉遲越不能真叫生母連喝半年苦藥,何況太子妃在飛霜殿樂不思蜀,東宮彷彿突然空落落的,他夜夜孤枕寒衾,滋味也著實不太好受。
他耐著性子等了三日,翌日清晨,便命黃門備車馬,前往蓬萊宮。
沈宜秋在飛霜殿過得十分愜意,殿中宮人、內侍都明白這位不好惹,都小心翼翼侍奉著,比伺候郭賢妃還無微不至。
她除了每日三頓雷打不動地“侍奉湯藥”,其他時候便在西側殿中,讀讀書,喝喝茶,吃吃菓子,不用在太子跟前裝模作樣,比在承恩殿時還清閒逍遙。
這一日早晨,她照例叫湘娥盯著飛霜殿的宮人煎藥——為免落人話柄,湯藥東宮的人一概不沾手,只在一旁監督,藥材絕不能短斤缺兩,尤其是黃連,更是一銖也不能少。
待藥煎完,她便叫宮人送去郭賢妃的寢堂。
郭賢妃正靠在床上做繡活,遠遠聽見泠泠的環佩聲,心頭一跳,針沒拿穩,一個不小心戳了手指,嫩蔥似的指尖上頓時湧出一顆血珠,宮人餘珠兒忙替她用絹帕包紮起來。
沈宜秋繞過屏風,便看見榻邊擱著一隻做了一半的雲紋綾足衣,邊緣繡了竹節紋,顯是年輕男子的物事。
她一見便知此物是替五皇子做的。尉遲越從小到大幾乎不曾穿過生母親手縫的衣物。
他剛出生那會兒,賢妃年紀小,又一心想著早些養好身子固寵,哪裡耐煩照顧孩子,故而尉遲越出生後便是由乳母、宮人帶大的。
長到兩三歲時,他漸漸曉事,想和母親親近,可賢妃忙著與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