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頓了頓,眼中淚光閃閃:“沒想到十多年過去,靈州的百姓還記著郎君和夫人的好……”
沈宜秋亦是慨然:“阿耶常說,他在靈州六年,並無什麼值得稱道的功績,只是努力盡刺史之責而已,百姓的愛戴常叫他惶恐難安,愧不敢當。”
三人一行說一行往坊外走,還未走到南門口,遠遠看見一人快馬奔來,有幾分眼熟。
轉眼間那人到了近處,卻是賈七。
賈七一勒馬韁,翻身下馬,匆匆向沈宜秋行了一禮,壓低聲音道:“林公子,周將軍請公子回府,有要事稟報。”
沈宜秋見他一掃往日的玩世不恭,眉宇間盡是焦灼,心不由一沉,知道市坊中人來人往不是說話的地方,但還是按捺不住,小聲問道:“劉公子無恙?”
賈七搖搖頭:“不是劉公子那頭出事,詳細情形屬下亦不知,周將軍只叫屬下來找林公子。”
沈宜秋本以為是尉遲越在涼州遇到什麼不測,聽賈七這麼一說,心裡略松,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車前,上了馬車,便即讓輿人即刻驅車回府。
回到刺史府,沈宜秋下了車,一刻也不敢耽擱,連一口茶都沒顧上喝,立即叫人去請羽林中郎將周洵。
領命去通稟的黃門剛走到院門外,便撞上了周洵,原來他一聽說太子妃回府,便即匆匆趕來。
周洵走進堂中,向沈宜秋草草施了一禮:“末將拜見太子妃娘娘。”
沈宜秋打量了他一眼,只見他目光沉鬱,雙眉緊鎖,便知絕非小事,定了定神道:“周將軍請坐,不知有何變故?”
周洵道:“啟稟娘娘,末將接到軍報,突騎施大舉寇邊,大軍已至定遠。”
沈宜秋一怔,旋即皺起眉頭,自從突厥向大燕稱臣,各部已經安分了幾十年,不久前的元旦還有突騎施使者前來進獻貢物。
她一邊思忖一邊道:“如今是春季,又無旱災,北狄突然犯邊,甚是蹊蹺,莫非與這次的議和有關?”
周洵未料她聽說北狄寇邊,沒有驚慌失措,卻與他正經討論起邊關局勢來,心中微訝,但他不耐煩與一個久居內宅的女流之輩討論正事,挑挑眉道:“娘娘不必過問這些,末將懇請護送娘娘儘快啟程回長安。”
沈宜秋答非所問:“突騎施軍有多少人?”
周洵的嘴唇繃成一線,煩躁溢於言表:“回稟娘娘,約有十萬之眾。”
他以為太子妃聽見敵軍有十萬之眾,定會大驚失色,誰知她只是點點頭,神色雖凝重,卻未露半點慌張之色,甚至連手中的茶杯都是穩穩當當。
周洵不覺有些疑惑,連他聽到軍報時都有些張皇失措,緩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轉念一想,這些深宅婦人大約不知道十萬騎兵意味著什麼。
正想著,沈宜秋又道:“敢問周將軍,靈州城可有危險?”
周洵急著點兵開拔,哪有閒心向一個婦人解釋這些事,便道:“眼下當務之急是儘快護送娘娘回長安。”
沈宜秋不以為忤,平靜地道:“請周將軍見諒,靈州是我半個故鄉,若不問個清楚明白,請恕我不能從命。”
說著抿了一口茶,一副巋然不動的模樣。
周洵沉下臉盯著她,沈宜秋不閃不避,目光平靜而堅定。
周將軍片刻後敗下陣來,只得耐著性子道:“朔方軍在靈武尚有兩萬兵力,北狄進犯,前去西州的朔方軍定會回救,邠州亦有駐軍,援軍半月便可至靈州。靈州城牆高城固,除了靈武的朔方軍之外,城中尚有州兵三千,只要守住半月,待援軍解圍便可。”
沈宜秋凝視他一會兒,見他神色坦然,並無什麼隱瞞,便點點頭:“好,我們儘快動身。”
周洵本以為要廢一番口舌,未料她這麼爽快便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