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也叫人撤走了,她叫來春條, 果然也是齊王殿下吩咐的。
隨隨想起昨夜桓煊說這香聞著頭暈,許是昨夜飲食中有什麼東西相沖,讓他對這香生出了惡感。
人的好惡有時就是一瞬間的事,懷戀一個人也未必要執著於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隨隨沒多想,將心頭一點困惑拋到了腦後。
她問春條道:“胭脂鋪的東西取來了?”
春條道:“奴婢替娘子擱在櫥子裡了?”
她說著走過去開啟鑲著螺鈿和玉蟲子的黑檀櫥門,捧了一個桐木匣子出來。
隨隨開啟匣蓋,拿出裝面脂的青瓷盒,用簪尾剔去封蠟,掀開蓋子嗅了嗅,卻皺著眉道:“不是這種,我要的是多伽羅香,不是這個味,這味好古怪。”她說著皺了皺鼻子。
春條嗅了嗅,覺著氣味芳香,並不招人討厭。
不過人對氣味的好惡沒什麼道理,就比如齊王殿下,以前到處燃著一樣的香,一夕之間又不喜歡了。
她去看貼在蓋子上的籤子,卻是多伽羅香,她道:“定是店家搞混了,貼錯了籤子,那鋪子客人多,忙中出錯也是有的,奴婢明日去換。”
隨隨道:“勞春條姊姊多跑一趟。”
春條便將罐子裝回匣子裡,收進櫃子,預備明日拿去換。
隨隨打了個呵欠:“你去忙吧,我再睡一會兒。”
春條瞥了眼她眼下的青影,知她昨夜恐怕又沒睡上幾個時辰,便道:“嬤嬤叫人熬了當歸參雞湯,奴婢去看看火候。”
隨隨點點頭:“多謝你。”
待春條出去忙活,隨隨方才從櫥子裡取出匣子,取出瓷罐。
盒子內裡有個不起眼的小孔,看起來就像是木料上本來就有的蛀孔。
隨隨拔下銀簪,將簪尾伸進孔中輕輕一撥,只聽咔噠一聲輕響,她放下簪子,把底板抽出來,露出個夾層。
夾層裡有一張薄薄的宣紙,卻是一封密信。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小字,筆畫比頭髮絲還細,真如蠅頭一般。
隨隨將匣子恢復原狀,放回櫥子裡,這才拿起密信,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
這巴掌大的一張紙上囊括了近來邊關和宮中值得注意的大事小情。
河朔方面,她叔父似是終於放棄了出兵的念頭,停下了整備糧草的行動,隨隨鬆了一口氣,段北岑辦事向來妥當,從來不用她擔心。
朝中的局面她也沒料錯,文臣武將和中官仍在為了神翼軍虎符的歸屬爭論不休,尤其是幾個權勢熏天的中官,平日鬥個不可開交,這回一致將矛頭對準齊王,他當初當機立斷斬殺中官惹了眾怒。
不過想讓齊王交出虎符的那一派似乎佔了上風,甚至有御史彈劾齊王擁兵自重,暗示他有不臣之心。
隨隨撫了撫下頜,覺得事情並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她思忖片刻,繼續往下看,皇帝太子大婚後不久便去了溫泉宮,據宮中探查來的脈案,他的頭風病似乎又加重了。
此外,皇城中還發生了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太醫署的一座庫房失火,火勢很快就被撲滅,沒有人傷亡,只是一些藥材和陳年脈案沒來得及搶出來,燒成了灰。
帝后皇子和得寵宮妃的醫藥歸尚藥局管,太醫署是給官員、禁軍和宮人看病的,失火的庫房不是什麼重地,存的是宮人的脈案。
不過這件小小的意外夾在在一堆大事小情中,卻引起了隨隨的注意。
他們剛放出風讓人知道有人在查故太子案,後腳太醫署失火,她無端覺得兩件事之間有某種聯絡。
她將箋紙投入火盆中,親眼看著它化作灰燼,然後從高嬤嬤教她習字用的藤紙上裁下差不多大的一片,提起筆迅速寫了幾個字,吹乾墨跡,放回匣子隔層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