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也在看他,眼中隱隱有笑意。
桓煊眉頭一皺,撇開眼去,拈起一子“啪”地敲到棋枰上。
隨隨笑道:“殿下這手著實漂亮。”
這話似曾相識,她以前似乎也說過。桓煊不由自主地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迅速收回來,耳根微微發熱。
隨隨彎起嘴角:“末將是說,殿下這手棋很漂亮,進退有度,分寸得宜。”
他的手自然也是很漂亮的,白皙手背上隱約可見筋骨,像埋藏在雪原下的冰川,無論執棋還是握刀,都賞心悅目。
桓煊的雙頰燙得要燒起來,偏偏神情越發冷傲:“蕭將軍過獎。”
隨隨淺淺一笑,輕輕落下一子,卻是含虛制籠,一手將黑棋封鎖。
桓煊不甘示弱地一刺,隨隨淡定地粘上,桓煊再攻,蕭泠不慌不忙地化解。
形勢起了微妙變化。
黑棋一路急攻,白棋卻是遊刃有餘地防守,借力打力,順勢將自己走堅實,時不時纏繞一下,彷彿在逗弄黑棋。
桓煊窮追猛打一氣,攻勢雖凌厲,卻是將自己越走越虛,猛然察覺自己亂了方寸,連忙在角部補上一子。
隨隨撫了撫下巴,輕輕一笑,提起一子:“多虧了殿下這手交換,替末將把這角也加固了。”
頓了頓,半開玩笑道:“殿下這是在資敵呀。”
桓煊當然早就察覺自己下了昏著,但落子無悔,收是收不回來了。
走錯棋也就罷了,偏偏這女子可惡,要說出來奚落於他。
桓煊惱羞成怒:“多謝蕭將軍指教,小王定然銘記於心,引以為戒。”
隨隨一記飛下,堵住黑棋的出路,撩起眼皮道:“多謝殿下割愛,將角讓於末將。”
桓煊冷笑道:“小王道蕭將軍只是觀棋愛說話,不想蕭將軍弈棋時話更多。”
他從前怎麼不知道這女子話這麼多呢。
隨隨不以為忤:“棋逢對手便如將遇良才,一時高興不覺失言,還請殿下見諒。”
桓煊道:“蕭將軍抬舉,小王不能望將軍項背。”
隨隨道:“殿下過謙了。”
桓煊道:“蕭將軍藏鋒於鈍,深謀遠慮,小王欽佩之至。”
兩人心照不宣,隨隨卻還是臉不紅心不跳:“殿下過獎。”
頓了頓,忽然道:“殿下的話似乎也不少。”
桓煊眼角跳了跳,板起臉來不說話了。
程徵坐在蕭泠身旁觀棋,時不時悄悄地覷她一眼,只見她灼亮的雙眼中蘊著促狹的笑意。
他素日與她弈棋,她神色總是淡淡的,幾乎不說話,只偶爾出言指點他一二,他還從未見過她這般興致勃勃,眼角眉梢都顯露出愉悅。
他心頭像是被刺了一下。
對弈的兩人說話也不耽誤走棋,他們都是敏捷善算之人,接二連三地落子,不多時已行至中盤。
隨隨也斂起眼中的笑意,不再去逗弄他,忽然轉守為攻,寸步不讓地與黑棋對殺起來。
座中諸人大多會弈棋,像大公主這樣棋藝稀鬆平常的還看不出什麼,姜延維這樣的高手卻看得膽戰心驚。
棋勢猶如風雲瞬息萬變,黑白棋子的無聲拼殺令人如聞戰鼓雷雷,金戈鏗鏘。
兩人同為年少成名的將領,沒有機會在戰場上一較高下,卻在這方小小的棋枰上戰出了金鼓連天、風塵蔽日的氣勢。
姜延維小聲向徒弟感嘆:“先師嘗言‘棋雖小道,實與兵合',老夫有幸得見今日之局,方知其理。”
阮月微曾經為了討好皇后下過死力氣,自是懂棋的,她能看出兩人的水平遠在自己之上——棋下到這份上比的是天分,她就是不眠不休把普天之下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