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享受著父母愧疚化成的愛,就像在吸哥哥的血。
明知這樣想對他不公平,但是她控制不住,誰又給過祁夜熵公平呢?
簡涵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道:“雖然哥哥的實驗大體上比較成功,但也經歷過幾次心理崩潰,最嚴重的一次發生在他十六歲那年,父親不得不中止實驗。剛好那時候外公外婆來探親,發現哥哥狀態很差,便提出帶他回國住段時間,散散心。哥哥的心理治療一直沒有成效,實驗也無法繼續,於是父母便答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止實驗的緣故,哥哥回國後狀態好了很多,國內的心理醫生建議他多接觸同齡人,外婆剛好是學校的校董,就讓他插班上了一年學。”
“他只讀了一年,高三開學就沒出現。”戚靈靈道。
他的離開和出現一樣突然,連一聲“再見”都沒說過,也沒有留下任何聯絡方式。
戚靈靈一直以為自己是不在意的,但如今回想起來,高三開學那天,她看著身邊空落落的課桌,其實心裡有些惆悵。
簡涵沉默片刻道:“本來哥哥要在國內多留一段時間,或許會一直留下也說不定。那時候哥哥不能承受高強度的實驗,又找不到其他合適的實驗物件,父親幾乎已經放棄了計劃。可惜那年暑假髮生了意外,外公腦溢血去世,外婆沒多久也去世了,父母回國參加葬禮,把哥哥帶了回來。”
他停頓了一下:“剛好實驗室的研究有突破性進展,大量資訊衝擊導致心理崩潰的問題似乎找到了解決辦法,於是……”
戚靈靈像是浸在冰水中,骨髓都是冷的:“他被繼續拿來做實驗。”
“是的,”簡涵痛苦地承認,“從那天起,他再也沒有離開過實驗室。”
“可是,人機結合就是可靠的嗎?人類的意識就一定會站在人類這一邊嗎?”戚靈靈道,“你父親難道不擔心孩子因為實驗的痛苦憎恨人類,想毀滅世界?”
簡涵眼中滿是矛盾痛苦之色,每當提到父親,他就會露出這種神情,就像工匠不得不將鐵錘砸向自己一手雕刻的神像。
“對父親來說,哥哥只是一個過渡,一個不完善的實驗,是通往完善結果的中間步驟,”他道,“父親的目標是克服技術上的難題,最終實現意識上傳,把自己的意識上傳到系統中,與ai徹底融為一體。”
戚靈靈嗤笑了一聲:“賽博永生,賽博成神。”
簡涵像是沒聽出她在冷嘲熱諷:“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他想成為上帝,不,與其說是上帝,不如說人類文明的保護神。”
“他憑什麼覺得自己有這個資格?”戚靈靈忍不住道。
“父親的確是個傲慢又偏執的人,”簡涵心平氣和地承認,“的理想或許是高尚的,但手段違背了倫理道德,甚至觸犯了法律。最後他失敗了,即使他的計劃成功,我也不認為他會是一個很好的保護神。
他自嘲似地笑了笑:“也許反而會加速人類的滅亡。”
戚靈靈彷彿一拳打在棉花上,對方太真誠平和,太講道理,讓她想發火都沒辦法發出來。
“他怎麼知道兒子會隨便他擺佈?萬一簡熵怨恨他,轉而報復全人類呢?”
一個由人類意識操縱的ai,可能已經具備超級人工智慧的能力,破壞力可想而知。
“父親不相信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為了防止哥哥進入網路,他把他關在法拉第籠中,隔絕一切電磁訊號,還設定了監察系統和自毀程式。”
他頓了頓:“只要系統偵測到任何逃脫跡象,就會啟動自毀程式……”
“啟動了自毀程式,他會怎麼樣?”戚靈靈問道。
簡涵沒說話,但眼中流露出無盡的哀痛。
戚靈靈一陣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