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市上看到胭脂水粉和繡帕簪環之類的女孩子玩意兒,他都會惦記著三女兒,偶爾想起便給二女兒和幾個庶女捎帶一份,更多時候是全然將她忘了——大約也不是忘了,只是個個都有便顯不出他對三娘子的鐘愛來。作為一個常常不著家的阿耶,寵愛女兒的手段著實不太多的。
姜大郎並不覺得把獨一份的薰球偏給三娘子有什麼不對,阿姊讓著妹妹本就是天經地義的,況且曾氏要做賢婦,好東西向來緊著陳氏的幾個孩子,已經叫三女受了不少委屈。
然而他看著次女用那雙肖似亡妻的眼睛飽含期待地望著他,突然有些心虛起來,不由自主往袖子裡摸,彷彿心意夠誠就能再摸出個薰球來似的。
那薰球全京都只有瑤山閣的匠人丁菊巧能做,中間有機環,放在被褥中爐體常平,近來在世家小娘子中蔚然成風,尋摸一個已是費了不少功夫,故而方才一見女兒就忍不住拿出來獻寶,如今上哪兒去尋 賣兒
香囊風波以姜老太太的寶杖又掉下幾塊金玉告終,蒲桃那頓大的還欠著,因姜大郎還肩負著重要使命,不好直接打殘了。於是姜大郎回屋叫僕人搽了些棒瘡藥便領著蒲桃去了曾氏院裡。
曾氏以眼神作刀,在蒲桃臉上颳了幾個來回,當著姜阿豚的面到底沒說什麼,冷笑像沉渣似地從心底泛起。
以為攀上了高枝逃出生天了麼?也不將眼睛睜睜大,菟絲花攀上根細蒲葦,且等他丟開手,往後還不是任由她這個主母揉圓搓扁?
曾氏應付此類事情極富經驗,簡直可以說是她婚姻生活中的主旋律。她熟能生巧,三下五除二便叫人在園中南丙院裡理出一間坐東朝西的空屋子,把蒲桃打發了過去,那院裡住著兩個頂潑辣的貨,她只需作壁上觀,就能叫她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蒲桃沒有名分,不能呼奴使婢,只能自己伺候自己,那月例比她在二娘子院子裡當乙等婢子時還低那麼少許。
姜大郎當晚開始就宿在了蒲桃屋裡,翌日一大早住正屋的那隻出頭鳥就叫兩個壯僕婦押著捲了鋪蓋搬去了甲三院。
姜大郎也沒忘記正事,即便忘記那柺杖祖宗也會提點他一二,況且他對自己的嫡長子寄予了厚望——沒出息的爹對子女總是望得格外厚。
總之第二天一早,姜大郎便帶著兩個得力的家僕出門尋訪北嶺先生。
北嶺先生這名號聽著像是隱居山中的世外高人,姜景仁以為必定要耗費些時日,還特地在京城四大樓之一的望南樓設了一席,請那幫酒肉朋友幫忙出謀劃策。
誰知席間才提起個話頭,就有幾人投箸停杯,腮幫子牙疼般地抽搐,一臉往事不堪回首。幾個天涯淪落人唏噓長嘆一番,其中一位對姜景仁道:“孟澤兄與令郎究竟何仇何怨?”
姜景仁頓時有些狐疑,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意識到,與他結交的都是些不成器的紈絝,可見那北嶺先生徒有虛名。然而看他們心有餘悸的模樣,又似積威甚重,竟不知如何取捨了,只好做了個揖道:“犬子不成器,僕聽聞北嶺先生教徒有方,便想叫那不肖子投入他門下。”
方才開口那位是尚書右僕射的庶八子,生母是個舞姬,二十四歲以八品郎中起家,一直到三十多愣是沒挪窩。只見他皺著一張臉,拿著根牙箸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碗沿道:“這北嶺先生啊,一言難盡……”
雖然狐朋狗友們再三向姜大郎保證,北嶺先生什麼破銅爛鐵都收,越是破爛他越喜歡,姜阿豚驅著馬,拉著束脩,領著僮僕來到學館山門口時,仍然惴惴不安自慚形穢,生怕人家見了他這不成器的阿耶不願要他兒子,到時候與姜老太太交代不過去。
不過他白擔心了一場,因為他連正主的面兒都沒見著,接待他的是兩個愁眉苦臉的弟子,一個長得像胡瓜,一個長得像菜瓜。
姜景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