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就連最小的妹妹也沒有了,死在去寧古塔的路上,她才八歲。
卿須憐我我憐卿。
她不希望他也這樣,在外人都逼迫著他的時候,舉目四顧,竟然只有一個人,獨自面對無邊的悽風苦雨。
心彷彿被人緊緊攥著,連呼吸都有些滯塞,一陣又一陣的難受襲湧上來,她目眩欲死,一張臉白得嚇人。強撐著向皇帝再度叩首,這才起身。她自幾場大病後便有了氣血不足的毛病,兼之起得急,眼前發黑。皇帝心裡卻如同天光乍洩,緊隨著明亮了起來,有一種溺水之人忽然得救的自由。八表同昏,平陸成江…原來她都是知道的,他那些不得不藏起來不得不壓抑下去的心意,她卻原來都是知道的。
他卻氣瘋了似的說出那樣的話,直挑開她的傷疤,將血淋淋的事實毫不留情地放在她面前。
她好像要走,皇帝心裡焦急,不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纖細的手腕重新落在掌中,冰涼溫潤,如同久旱乍逢的甘霖。
皇帝從背後輕輕地擁著她,她沒有掙脫,他滿是沉甸甸的歡喜。耳鬢廝磨之間,他將頭埋在她肩頭,恣意地尋覓著她的氣息,心裡忽然變得踏實起來,彷彿是失落了許久的珍寶終於復得,如同春風十里,拂過一片春草蒙茸。
他閉上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錯錯,與我一起走,好嗎?”
淈泥揚波
綽大人邁著四方步子負手下了車, 門口早就有小童在接引,雨還在下,噼裡啪啦地, 不懂事的雨點倒濺了尊貴的綽大人一袍角的泥。
萬歲爺發了旨意,那個混不吝的刺兒頭到底有人保著,更有一幫一起鬥雞走狗的兄弟們跪在養心殿門口替他求了好幾個時辰的情,聽說把一位王爺的膝蓋都跪壞了,當然這不干他的事。
總而言之,這件事雷聲大雨點小,原本提出的奪爵仗一百改為仗五十, 俸祿減半, 撤銷軍機大臣之職,罰去上駟院餵馬。
聽說閩浙總督給額大人送了這麼大這麼長的魚,各式樣珍玩不提, 還有一株特別高的紅珊瑚, 綽大人老早就說要來吃飯,趁著今兒吉日良辰,擇日不如撞日麼!
前頭小廝給他打著傘,一行人搖搖擺擺地過了二門。那珊瑚樹就放在花廳裡,晚飯也擺在那裡。正式會客是在正堂, 綽奇到時,額訥正坐在黃花梨的太師椅上頭喝茶,聽見步履之聲, 連眼皮也沒抬。
綽奇在門口罵了一頓鬼天氣,由底下人伺候著掃乾衣裳上的雨珠子, 才進正堂去。他興沖沖地叫了聲“額大人”, 十分熱絡地問:“您喝茶呢?”
“給綽大人上茶。”額訥笑了笑, “閒來無事,靜坐聽雨,這茶還粗略可品,綽大人試一試?”
綽奇低頭看了一眼,說呦呵,“了不得,這可是金瓜貢哪!”他訕訕地笑,“也是,在大人您這裡,可不就跟碎銀子似的麼!”
“客還沒來齊,您坐著等吧。”額訥不置可否,“今日大人進宮了面聖,末了竟然是這樣的結果。端親王胡作非為,驕橫跋扈,這樣不把朝臣們放在眼裡,誰知道主子重重地罵,卻是輕輕的罰啊。”
綽奇擺了擺手,很大度,“這有什麼?他們宗室子弟我老早就看不慣了!有句老話兒說什麼?王侯將相有種嗎?媽的就是一群窩囊廢!要不是靠著祖輩,誰他媽兜搭他們!老子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鬥雞走狗的,整個就是一個不求上進,還以為自己多有能耐似的!”
額訥聽他說得粗鄙不堪,也不甚在意。他轉眼去看雨,明瓦燈下的雨如清麗佳人,頗有些霧裡看花的朦朧之美。庭院裡花草都有了蔥蘢的意味,到底是開了春,草木比人先知道時氣。
“今日散朝後,就有人在暗中查端王的事,但也只是順藤摸瓜,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