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師爺下意識地皺眉:「他又來幹什麼?」甚至還不知死活的動了衙門前的鳴冤鼓?
「這他倒是沒提。」黃京九遲疑地道,「他們來了差不多有五個人這樣,小的猜測,很可能還是跟張大的案子有關。」
張大的案子能夠偵破,不得不說是那書生身邊的侍衛的功勞。說起來這破了人命案子可是大功一件,不提曹師爺想藉此請功,便是他們這些小嘍囉都想跟著沾點兒光,那書生一行人又都不是傻子,怎麼可能放過這白來的便宜不佔呢?
曹師爺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不由擰緊了眉頭,好半天才開口吩咐道:「先把人帶進來。」
「是。」
——
縣衙大堂的邊上有一處不大的廳屋,一向是用來處理那些不需要升堂審問的糾紛瑣事和接見一些衙門訪客的。此時,長青、綠蕪並袁行皆守在廳屋的門口,而屋內只有柳晗和陸湛兩人在。
陸湛隨意掃了眼廳中的陳設佈置,稍稍斂了眉,對一旁老神在在的柳晗道:「這都快半個時辰了,敢情是將我們晾在這兒了?」
柳晗微微頷首,「他晾,我就等著。」
她還記得哥哥初入翰林院的時候,每天回家來的時候都要抱怨好幾回,說是領了差使去各府各司行走時,不是吃閉門羹就是被人一晾晾半天。可後來卻漸漸地抱怨的少了。起初柳晗只當是因為哥哥升了官的緣故,後來聽柳昀不經意間提及時才知道,是他習得了耐心。
拿出十二萬分的耐心來與人磨,沒有幾個人能頂得住。也正是因為此,柳昀在升至御史臺大夫之前便先得了個「犟石頭」的諢名。
曹師爺晾著他們分明是故意施威,想叫他們自己知難而退,離開。可惜,柳晗偏生有的是耐心跟他磨。
「不過,瞧著時辰也該來了。」那曹師爺總能把分寸拿捏得住,還不至於授人以柄。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柳晗的話音剛落,廳屋外就傳來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陸湛側身望過去,果然看見曹師爺攢著一張笑臉姍姍而來。
「原來是二位大駕光臨。」曹師爺笑眯眯地寒暄道,「早知是你們二位,我該早些時候出來相見才是。」
邊說著,邊吩咐人備下茶水。等一切妥當了後,他才又折回身來朝柳晗與陸湛拱了拱手道:「二位此前相助衙門破案有功在前,按理說,我們該早些予以嘉獎,可偏偏這人命案子結案程式繁瑣,我這一處理起來反倒把這事給忘了。只不過——」說到此處,他忽而收起臉上的笑容,肅聲道,「只不過你們未免太過胡鬧,須知本朝律令規定,非有冤者,擅自敲擊冤鼓擾公亂官是要杖刑三十的。哎,念在你二人前番的功勞,就姑且不與你們計較這些了。」
他說話時,眼裡的精光不減,更帶著幾分深意。柳晗和陸湛皆看得明白,他言下的意思就是要他們功過相抵,打哪兒來回哪兒去。
柳晗聞言「唔」了聲,抬眸迎上曹師爺的目光,若有所思地道:「可在下也記得,本朝律令有言,縣衙州府,為民之陳情言事公道,遑論晝夜,不得閉門鎖扉。至於鳴冤鼓,今上早已言明,廢除舊制,允有訴於堂前者皆可鳴之。」
曹師爺本以為柳晗一介殘腿白麵書生容易糊弄,卻不妨被她堵得無話,臉色當即就有些難看起來,「哦?那不知柳小郎君有何訴何求?」
柳晗卻奇道:「可鳴鼓告冤的案子不是該大堂問話麼?」
這一回不等曹師爺開口說話,跟在他身後的黃京九就插嘴道:「你一個打外鄉來的,可能不知道咱們這泗水衙門的規矩。」見柳晗與陸湛皆目露疑色,黃京九哼笑一聲,從懷裡掏出一小錠銀子拿在手裡拋了兩下,才狀似提醒般道,「八字衙門八字衙門,大堂這等威嚴之地豈能是隨隨便便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