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重新換上一件寬敞的大袖衣,也未繫腰帶,就這麼松著,手裡拿起那本《雜案集》,推門而出。
福吉看看遊廊上秦王的身影,忍不住驚歎:“這麼……”快!
好在福安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才沒讓他說出什麼虎狼之詞。
李策沒有理會他倆人,只對出現在不遠處的知藍和春桃道:“以後王妃沐浴時,至少留一個人看著。”
知藍誠惶誠恐,險些就要給他跪下,春桃把她扯了起來,忙不迭答應,而後又滿臉狐疑地目送他離去。
“殿下是不是不高興了?”知藍咬著手指,“糟了糟了,一定是發現我們的計劃了!”
“慌什麼!這件事我們安排的天衣無縫,你的關注點應當在為什麼我們還是失敗了?”春桃開始踱步,懷疑道:“難道王妃還不夠美嗎?”
知藍說:“那怎麼可能?”
“看來此事非同小可,頗有挑戰。”春桃一計不成,又生一計,“走吧,我們進去服侍王妃。”
淨室只是短暫的插曲,並沒有耽擱李策多長時間。
可等到重回書房,將手裡兩本書並排放在一邊,他的心思已然不在上頭。
李策想起剛剛到事,眉心微蹙。
也許他就不應當進去,即便知道里面還有一架屏風,可怎麼能料的準那屏風的位置又或者餘清窈的狀態。
約莫是鬼迷心竅了——
他一手撐著額,一手持著筆,半刻鐘過去了,紙上也沒落下一筆,他又轉過目光,望向窗外墨染一樣的庭院。
昏暗的夜幕下,萬物都只剩下了模糊的輪廓和深淺不一的黑,樹幹、灌木、花骨朵,就這樣一一分辨著,忽然腦海裡出現了一根蜿蜒的黑線。
從凝脂一樣潔白的雪地自上往下流淌。
那是餘清窈從頸端垂下的一縷溼潤的黑髮,順著線條柔和、肌膚細膩的脊溝一路向下,就彷彿有人操控著筆,在那雪箋肆意勾畫。
回過神,他發現自己鋪開的宣紙上落下了一條曲折的墨跡,和他所見幾乎一般無二。
李策放下筆,看著自己的‘傑作’輕嘆了一聲。
看來不是鬼迷心竅,而是心迷鬼竅。
他端起冷茶,飲了一口,心底裡冒起的熱潮便紓解
() 不少。
“今年的春季好似比往年更長了。”
春天潮冷的天氣已經持續了很久,始終沒有真正暖起來。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的氣候總是攪得人心神不寧,所以會平白無故地想起一些平時並不會想的事情。
福安、福吉兩人坐在廊下還在和鞦韆的幾塊木頭較勁,若不打磨光滑一些,萬一颳著王妃了,那就大事不好了。
福安聽出主子不過是隨口感嘆,沉默不語,繼續手裡的活。
而福吉卻腦瓜子一轉,聯想到剛剛那幾聲的貓叫,點頭附和:“可不是嘛!一到這春天,有些畜生就想著交配——哎呦!”
福安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沒注意手裡拿的是什麼,‘砰’得一聲砸在他兄弟腦袋上,也虧得福吉腦袋硬、心也大,從來不與他兄長置氣,只會委屈地壓低聲音:“……我又說錯什麼了?”
福安沒管他,起身擦了擦手,對著一個方向道:“是王妃來了。”
餘清窈身後跟著知藍和春桃,兩人簇擁著她一起走過來,這會兒餘清窈的架勢才有些像個王妃樣。
“我來給殿下送些糕點,晚上殿下胃口不佳,正好孫嬤嬤做了一些茯苓芡實糕,對健脾利溼,促進消化有裨益,我就拿了一些過來給殿下嚐嚐。”
李策本來不習慣晚上用膳,最近才開始用一些。
所以這一句不過是託詞,誰都聽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