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米清甜,軟糯得入口即化。寧宵隔著桌案上新放的幾枝幽蘭看著對坐的洛聞簫,忽然微嘆道:&ldo;我在想,若是我這局落敗,你要如何?&rdo;
&ldo;這有什麼好想的,無論如何我都陪著你。&rdo;洛聞簫垂眸,聲音輕而低,&ldo;昨日還意氣風發,怎麼現在倒是傷感起來?&rdo;
寧宵平靜道:&ldo;既要全力一搏,那就難免有所顧慮。&rdo;
&ldo;少司天,&rdo;洛聞簫幾步走近,雙手撐在椅上將寧宵圍在中間,他輕聲道,&ldo;我不是你的顧慮。我知道你想殺司天監,我可以幫你,我有斬靈刀。&rdo;
‐‐我不是你的顧慮,而是你的刀劍。
&ldo;不行,&rdo;寧宵搖了搖頭,&ldo;且不論此事結果如何,虛言被稱為斬靈刀其實有誤,劍下不留亡魂,無論人靈。在你沒有足夠的能力自保之前,不要拔出這把劍,否則必被群起而攻之。&rdo;
洛聞簫皺眉,但也沒有再說什麼。
寧宵伸手拍他的肩:&ldo;夜深了,睡吧。&rdo;
此後幾年風平浪靜,廿四節氣輪轉交替,直到宣華紀一千二百年,司天監在一天深夜忽然宣佈當朝君王病逝。
宮變伊始。
戰火遍地燃起,王朝的領土上覆蓋亙古冰霜,從來只有灑下的熱血能讓其消解。
宮外的戰事由陸封霜統領,寧宵隻身一人踏入煙霞殿。
正值日暮夕照,恢弘宮殿瑰美得像是世間所有夕霞凝聚而成。
沒有任何侍者,寧宵一路深入內殿。
被剜去眼睛的蓮花檀鋪了遍地,紅衣冶艷的男人在梳妝鏡前席地而坐,衣擺鋪成一輪圓滿的血月。
&ldo;你來了。&rdo;司天監回眸對他一笑,手執硃筆遞給他,&ldo;來幫我畫最後一筆。&rdo;
寧宵猶豫了幾分,還是伸手接過,在他眼上暈染開一抹緋紅。
&ldo;跟我來。&rdo;然後司天監起身,牽著他的手往前走。
寧宵想動手掙脫開來,卻發現自己只能跟隨著他往前走。
周圍的景物一再幻化,早已不是煙霞殿,而是皇宮的正殿。他們上了高臺,在王座前停步。
往下望去是朝官大臣平日上朝站立的地方,透過朱紅宮牆往外,是萬裡江山,無數臣民。
寧宵輕聲道:&ldo;你應該知道我是來殺你的,老師。&rdo;他做過很多種預想,都沒有想過會是這種情況。
&ldo;我當然知道。&rdo;司天監覆妝的眉眼儘是柔和笑意,眼裡噙著無邊的溺愛,&ldo;我說過,只要是你,都沒關係。&rdo;
他話鋒一轉,唇邊的笑意清淺漾開:&ldo;那我要問你是否知道,近日上三宗那些叛軍每攻佔一座城池,哪怕陸封霜禁止,還是有不少人會虐殺城中靈族。啊,昔日高高在上者一朝跌落,誰都想踩一腳。&rdo;
寧宵眯起眼眸,還未說話就被他打斷:
&ldo;你是想說這些只是暫時的?還是你允許透過這種方式來消解仇恨?很可惜,都不可能。&rdo;
&ldo;不要擅自揣測我。&rdo;寧宵反駁,&ldo;我從不允許,用罪孽來回報罪孽只會徒增怨恨。&rdo;
&ldo;漂亮的說辭。&rdo;司天監點點頭,&ldo;我不反駁,因為你遲早也會親歷這一切苦難,被仇恨、被背叛、被傷害,我期待你用罪孽去回報罪孽。&rdo;
他仍是笑盈盈的,但寧宵的聲音已經泛冷:&ldo;你在誘導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