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凌肅這種沉穩的性子,能忙不迭的問出這種話,說明他也是真的著急了。
沈毅搖了搖頭:“我也是剛到你這軍營之中,左路軍的動向我暫時也還不清楚,你問我,我卻去問誰?”
凌肅這才回過神來,微微欠身道:“末將失態了,沈公勿怪。”
“不怪你,不怪你。”
沈毅在這大帳之中落座,開口道:“我要是你,恐怕會更著急。”
凌肅沉默了一會兒,微微嘆了口氣:“沈公,這一次,又是我們右路軍打硬仗打苦仗…”
沈毅抬頭看了看凌肅,微微搖頭道:“你這裡的仗雖然不好打,但是我是許你們後退的,實在不行,可以一路退到山東境內去打,戰略迂迴的空間很大。”
“只能算是硬仗,卻算不得苦仗。”
沈老爺說到這裡,抬頭看了看凌肅,繼續說道:“薛威打完洛陽之後,又一路北上山西,到現在,如果撇去他新徵的新兵不提,他手下那支先鋒軍,現在剩下的,恐怕不足半數了。”
“幾乎從主力打成了偏師。”
“如今,他還在大同府跟韃靼人死磕,甚至還沒有退到雁門關南面。”
說到這裡,沈毅看向凌肅,繼續說道:“而你右路軍,現在有多少人?撇去魏雄領的禁軍不談,也有五六萬人了罷?”
“所以,不要動不動就叫苦。”
沈毅伸手敲了敲桌子,沉聲道:“從前說我虧待了右路軍,我沒有什麼好說的,但是這一次,一直到現在,我虧待的都是先鋒軍。”
“不要叫苦。”
凌肅立刻點頭,開口道:“末將,眼界窄了。”
“末將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眼下徵南軍那邊的防禦空虛,有些好奇蘇將軍到底有沒有動作。”
沈毅點了點頭,開口道:“我給他去信了,催他擇機而動。”
說到左路軍北邊的缺口,沈老爺忍不住撫掌,笑著說道:“我在山西的時候,接到邸報司送來的奏報,幾乎不敢相信,我那一萬多人的偏師,在一個不怎麼重要不怎麼起眼的地方,足足佈置了三萬多人,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哈哈。”
“簡直是白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沈老爺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很沉得住氣的人,但是即便如此,這會兒他也忍不住有些喜形於色了。
因為,沒有人比他這個總攬全域性的人更明白,徵南軍派三萬人駐守滄州這件事,究竟代表了什麼。
這不僅意味著徵南軍自己廢掉自己三萬精銳,更意味著北齊軍隊內部,已經產生了極其嚴重的割裂。
這種割裂甚至導致,他們在面對生死國戰的時候,都已經不能攜手並肩了!
本來,如果著眼於整個戰場,淮安軍以及整個大陳的兵力,其實是捉襟見肘的,不管是在哪個戰場上,都有些不太夠用。
而現在,因為周家父子的“神之一手”,沈老爺細細盤算過,他在整個戰場上能夠呼叫的力量,似乎剛好夠用了!
凌肅站在沈毅旁邊,滿臉錯愕:“末將還以為,是您跟那個周元朗,達成了什麼約定…”
沈老爺瞥了一眼凌肅,微微搖頭:“凌將軍,這就是你們這些將領,在某些方面上的幼稚之處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除非我手裡握住了什麼隨時可以置周家父子於死地的把柄,否則只要我放他離開了,哪怕他在我軍營之中答應回去之後,就豎旗造反,就反攻燕都。”
“都是不能作數的。”
沈老爺語氣悠悠:“而在他離開之後,如果他做出了什麼有利於我們的事情,那麼首先,一定也有利於他們父子倆。”
“這個道理,凌將軍要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