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失語了片刻,想到一種可能性:“……投靠了異種王?”
他一直覺得星空上的疊影就是異種王,神靈想要驅逐異種王,才會想要毀滅世界獲得某種力量。所以神靈是反派,異種王也是反派,這兩貨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知道這兩個都是敵人。”諾爾說:“但是……我們與虎相爭,就只能與另一隻虎謀皮。否則,我們暫時沒人成神,很難在虎口下生存。就算異種王心懷鬼胎,我們也只能從它那換取力量,和水島川空這樣的人抗爭。”
“蕭景三……”
蘇明安感到口中有些乾冷。
水島川空獲得那麼強大的力量,神靈不可能白白給她,她肯定要付出。要麼是人格,要麼是尊嚴,要麼是其他的限制。所以,向異種王尋求力量也是同理,肯定要付出自己難以想象的代價。
“蕭景三他……付出了什麼?才能強大到……搶回我的屍體,甚至拖住了神靈?”蘇明安說。
諾爾凝視著他的雙眼。
將紅茶緩緩放下。
清脆一聲。
“自我。”
這樣一個詞彙從少年口中吐出。
這個詞彙,聽起來不是多麼沉重的代價,像是比不過生命與靈魂。但它對於某些人而言,卻比生命還重。
蕭景三他……竟然做到了這個地步。
對於這個人,蘇明安一開始的印象並不好。蕭景三殺了那麼多人,又轟炸稻亞城,雖然後來證實是蕭影所為,但蕭景三確實處刑過都市守護部的人。他不是什麼純良的好人,為了他那偏執的“天堂”,他手上染了許多血。
但是,惡人也會為了世界付出代價,也會做出如此犧牲。
一個人的善名與惡名,不是簡單的黑與白。
諾爾抬起頭,他也戴著一條耳墜——紅藍交織的耳墜。在諾爾的那個魔女時代,諾爾是類似“蘇明安”的主角定位,他獲得了類似“心臟之血”的這種記錄歷史的道具。
蘇明安已經將耳墜拖進了裝備格,諾爾卻仍然戴著。朝陽之下,耳墜亮晶晶的,蘇明安能清晰地看見耳墜之間流淌的紅——像無數人交織的血管,像無數條小溪般流淌的血液。
歷史啊……時代啊……命運啊……世界啊。這些浩瀚而沉甸甸的詞彙,本該不集於渺小的個體,更別提十幾歲的少年人。
但這些東西,卻已經被濃縮在了這條耳墜裡,濃縮在了他們的肩頭。
“這次的特效藥大雨下了兩個小時,就停了。應該是聖城奪回了控制權,導致山田町一他們的軍隊撤退了,所以被迫停了雨。”諾爾說:“這一次的特效藥大雨,喚回了大約一百多年的‘過去’與三年的‘未來’。”
“……三年。”
蘇明安嘆息。
他在假死前,就看到時間有加速的徵兆。看來這一場大雨,讓時間加速了三年。
應該已經發生了很多事。
蘇洛洛現在應該二十一歲了,她過得怎麼樣,有成為最出色的娛樂主播嗎?李御璇他們的人類自救軍隊發展得如何?三年過去,支援舊神的人們會不會已經因為舊神的死亡而放棄?
這種時間的加速,在玩家們的感知中像一場快進的幻燈片,玩家們能知曉自己身邊發生了什麼,也大概知道自己在這飛速逝去的三年中經歷了什麼,不會切切實實經歷三年,卻也不會脫離現實。
“走吧。”諾爾忽然起身,碟子裡的布丁已經吃完:“我們到了——人類自救聯盟的駐地。”
……
烏鴉的高度開始下沉,
遠方的朝陽一寸一寸迴歸山巒。
蘇明安低頭,他看到了——
層巒疊嶂般的輕軌與高架橋,盤旋在城市之間。嶙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