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頷首,「這事兒咱家心裡有數,橫豎到了這份兒上了,看樣子少不得要請一請真佛。大典籌備事宜不能馬虎,九安多照應些,差事要是辦不好,你就上斡難河砸木樁去吧。」
秦九安一聽,縮著脖子道是,梁遇撫了撫腕上菩提又道:「大節下的,誰都能歇著,唯獨咱們司禮監不能歇。也是正逢主子親政,等熬過了這一截,往後就好了。眼下大家少不得勞累些,我心裡有數,等差事辦下來,回過了萬歲爺,再把俸祿往上調一調,也不能讓大家白辛苦一遭兒。」
眾人紛紛應了,有差事在身的都退出去承辦,留下曾鯨斟酌道:「老祖宗,到時候在御座邊上設兩道屏風就是了。太后如今上了歲數,且後宮不宜拋頭露面,在屏風後頭說兩句順應天意的話,足了。」
可梁遇卻搖頭,手裡緩緩盤著菩提道:「親政大典不同於一般大典,太后是必要露面的,但憑她現在的心境兒,怕是沒那麼容易答應……等我回過了萬歲爺再作定奪吧,或者去探一探太后口風,要是她想明白了,正主兒出面比什麼都強。到底我也不願意幹那麼些損陰騭的事兒,和女人計較,實在不是大丈夫所為。」
第45章
皇帝在政務上算有建樹的, 唯一不足就是優柔寡斷。也許是自小養成的習慣,做什麼都要考慮再三,即便如今御極, 立於萬萬人之上, 他也還是瞻前顧後,既要執掌天下, 又怕落得罵名。
梁遇掖手道:「既這麼, 那臣就往慈寧宮去一趟, 太后那裡由臣去說合,該認的錯臣來認,只要太后答應讓親政大典順利舉行,就算太后要治臣大不敬之罪, 臣也絕無二話。」
皇帝從御案後走了出來,拉著他的手說:「大伴是朕的膀臂, 太后的脾氣由來叫人摸不準路數, 要是當真由著她的性子, 不知要闖出多大的禍事來。大伴去同她商議,無論如何先保得自己,朕這江山可以沒有太后,但不能沒有大伴,你可記著了?」
梁遇笑道:「主子放心, 臣和太后打了那麼些年交道, 知道該怎麼處置。主子且少待,臣過去一趟,請主子等著臣的好信兒。」
皇帝道好, 梁遇拱了拱手,從東暖閣退了出來。正要下臺階, 聽見身後有人叫了聲掌印,他停住步子回頭看,月徊從殿裡匆匆跑了出來。
因左右都有人,她不好隨意說話,拉著他讓到一旁,小聲道:「您要去太后跟前,八成討個沒趣兒,倒不如別去了。我想了想,要不咱們還像上回似的,您在朝堂上垂一面簾子,我躲在簾後用太后的聲調說話。不就是一場大典嗎,料著也沒誰敢上來掀簾子,只要糊弄過去,讓皇上順利接了璽印就成了。您別去慈寧宮,也別受那份閒氣,太后要是知道皇上有求於她,還不知要擺多大的譜呢。」
妹妹心疼他受委屈,可見這一向沒有白疼她。梁遇道:「走還是得走一遭的,倘或能談得攏,也是雙贏。朝堂上瞬息萬變,不到萬不得已,我不願意你再拿這個本事示人了,對你沒有好處。橫豎你別憂心我,當好自己的差事,主子跟前機靈點兒,就成了。」
他沒再逗留,提著曳撒下了丹陛。幾個隨侍的人在臺階下等著,見他來了,魚貫跟在他身後,一路疾步往月華門上去了。
自打年前限制了太后的行動,慈寧宮一直挺安分,除了時有太后砸桌子摔碗的訊息傳來,再沒有其他與前朝或是宮外有牽扯的動作了。梁遇從門上進去,慈寧宮裡靜悄悄的,簷下幾個太監宮女站著班兒,見他現身,紛紛俯首行禮。
太后這兩天禮佛的時間大大增加了,不過這會兒應當在暖閣裡。他在次間門前站了站,等人進去通傳,隔簾聽見太后的聲氣兒,不甚愉悅地說「他來幹什麼」,顯然沒有要見他的意思。
這要是等,得等到猴年馬月,他乾脆打起簾子,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