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知同啊了聲,自言自語著:「我就說了,這事兒不尋常……自打皇上登基,處處和太后較勁兒,太后什麼脾氣?哪兒能忍得住這個!」
孫夫人卻有些後怕,「我看這事兒,咱們還是別管的好。你琢磨琢磨,梁遇那麼精刮的人,這回做什麼安排咱們進宮?別不是有意給咱們下套吧!」
孫知同忖了忖道:「你放心,咱們自然不去做那個出頭鳥。如今只等著長公主回京,不拘怎麼,皇上還得管長公主叫一聲姐姐呢,姐姐要瞧親媽,做兄弟的能不讓?他們眼下能弄出個『垂簾會親』來,等長公主回來,總不至於『垂簾會女』。只要公主見了真佛,自然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那廂梁遇從紅本庫回來,特特兒繞到慈寧宮。進了正殿就見暖閣里人來人往,門簾子後頭宮人端著水盆進出,見了他也不敢逗留,閃身往廊子上去了。
他有些納罕,不知裡頭情形,不好貿然進去。復又等了會兒,才見月徊綠著臉從暖閣裡出來,也如那些宮人似的不敢走近,離了三步遠道:「先前孫夫人在,太后娘娘溺了一身,這會兒滿屋子都是味兒,您別進去了。」
梁遇隔簾朝裡頭看了眼,哼笑道:「太后娘娘性子果真倔,到了這地步還想盡法子使絆子呢。孫夫人那頭怎麼說?瞧出端倪來了麼?」
月徊道:「臨走的時候同珍嬤嬤打探,說娘娘和以往大不相同了,我看您還是得早作打算。」
梁遇點了點頭,「這事兒容易料理,只是你……」他上下打量她,「我讓你過來,不是幹這種下差的,何必這麼作賤自己!打現在起,不許你在太后跟前伺候,你有你的差事,把屎把尿的,沒的大材小用了。」
月徊見他臉上不是顏色,也不敢拂了他的意兒,t臉說:「我回頭上您那裡吃飯去。」
梁遇說不要,掖著鼻子別開了臉。
月徊很不服,「為什麼?」
「我嫌你身上有味兒!」他說完,轉身便往外去了。
趕往乾清宮的路上,楊愚魯亦步亦趨道:「老祖宗,孫知同八成已經起疑了。另據探子回報,永年長公主已經到了直隸地界兒上,至多明後日,必定要進京入宮了。」
所以是件麻煩事,七個葫蘆八個瓢,叫人不得太平。
梁遇看向乾清宮的重簷廡殿頂,無數的明黃琉璃瓦在日光下跳躍出成片的金芒,他吁了口氣道:「長主暫且動不得,叫人先盯緊了再說。至於孫知同夫婦,留著後患無窮,還是除掉為宜。不過這回不能再讓廠衛正大光明出面了,一是來不及羅織罪名,二是礙於孫家和太后的關係。這風口浪尖上,越少和太后有牽扯越好。」
楊愚魯遲疑了下,「老祖宗的意思是?」
梁遇輕飄飄乜了他一眼,「紅羅黨不是現成的麼,借著他們的名頭辦就是了。橫豎朝廷要剷除亂黨,多一條罪狀,也是蝨多不癢。」
說話兒進了月華門,快步往東次間去。皇帝今天已然大安了,正坐在南炕上看書,見他進來,將書倒扣在炕桌上,直起身問:「大伴,慈寧宮那頭怎麼樣了?」
梁遇拱著手,將孫夫人覲見的前後說了一遍,臨了道:「千秋節免辦是糊弄過去了,但太后用這種法子通風報信,卻叫人始料未及。長公主這兩日又要回京,料理孫家容易,料理長公主很難,主子還需早作打算。」
皇帝臉上木木的,手指扣著炕桌道:「朕坐這江山,竟還要看她們母女的臉色,究竟什麼時候是個頭!要是依著朕的意思,乾脆全殺了,一了百了。」
話雖這麼說,真要照著這個實行,卻是沒有半分可能的。越是高坐雲端,越是怕身後流言蜚語不斷,一時的意氣用事不可取,還是得想轍來應對。
梁遇看了看時辰道:「臣有個辦法,既能昭告天下太后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