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脖兒看看天,今晚夜色真好,一條天河在頭頂橫貫,不知怎麼,那些星星也慢慢挪動起來……她揉了揉眼皮,「我有點兒暈了。」
她喝酒沒什麼章法,直龍通地往下灌,喝得太急了,容易上頭。嘴裡說著暈,人便崴下來,賴皮地枕著他的大腿,端端正正躺著,兩手擱在肚子上,滿足地一長嘆:「就這樣,容我躺會子。」
他起先有些不自在,但同她親近了兩回,那種防備的心思也漸次淡了。月下看她,玲瓏美好,因人躺著,曲線畢現。
原不該看的,也不該時時有那種旖旎的心思,她還是妹妹的時候,他連想都不敢想。如今邁出了那步,很多感情洶湧如浪,就不由他控制了。
他的指尖微涼,落下來,輕輕撫觸她的唇瓣。月徊濛濛睜開眼,笑著說:「哥哥怎麼了?別不是還沒吃飽吧?」
這話聽起來一語雙關,也許她並沒有別的意思,不過是他自己想得過於複雜了。他赧然一笑,「人心哪有足意兒的時候……我喜歡你的嘴唇,生得極好看。」
月徊最愛聽人誇她,寥寥兩句,也讓她打了雞血似的。
「真的?」她勾起頭,一雙眼睛晶亮,「你再說說,我還有哪裡長得好看。」
真是不經誇,他笑得愈發深了,曼聲道:「我瞧著,哪兒哪兒都好看,哪一樣都不能換。就要這樣的鼻子,這樣的眼睛,這樣的脾氣。換了一樣就不是你了,我都不喜歡。」
月徊扭捏起來,嘀咕著:「沒看出來,你這麼能誇人吶。我以前瞧你老是板著臉,那些少監見了你連大氣兒都不敢喘。」
他哼笑了一聲,「這世上,不是憑誰都能受用好臉子的。太監是賤骨頭,你不發威,他們當你軟柿子拿捏。別瞧他們現在個個俯首帖耳,早年間可不是這樣。就得把他們踩在腳下,叫他們怕你,這麼著他們才知道忠心,才知道反了你沒有好果子吃。」
月徊聽他放狠話,臉上還是笑吟吟的,「可我知道你也恩威並施呀。像上回遇著風暴,死了那麼些人,我以為那些落水的屍首你不會再管了,沒想到費了那麼大的周章把人撈上來,還專程打發鷹船送他們回家。」
說起那場風暴,他便沉默下來,那樣昏天黑地絕處逢生,對活著確實有了更深的感悟。不過月徊瞧事兒,還是隻瞧表面了,他慢慢說:「讓他們魂歸故里,一則是安撫其他人的心,二則是給朝廷看,給皇上看。」
月徊嗯了聲,腦瓜子繼續迷糊著,沒鬧明白。
梁遇望向遠處渺茫的天際,喃喃說:「讓朝中知道此行不易,九死一生,才好堵住他們的嘴,讓他們不敢輕視司禮監,不敢輕視我。至於皇上,這些年成功唾手可得,忘了自己的斤兩。我這趟兩廣之行越艱難,他理政上頭摔了跟斗,才越得低聲下氣兒來求我。」說罷美目一轉,笑道,「你這程子看見的勾心鬥角只是皮毛,更深的告訴你,怕嚇著你。人活著,不到那份交情,不能真心對人,有時候面上為著你,其實是衝著更大的利益。」
月徊怔忡著,想了想還是固執地認準了,「反正這回辦的是好事。你也別老把自己說得那麼壞,誰還沒點兒私心呢。」
她裝模作樣翻個身,這一翻身可正對著他的肚子了,她在暗處兩眼睜得溜兒圓,就盯著他臍下三寸,越隱秘的地方,她越有興趣。
罪過啊,其實她先前真沒那份好奇心,也是到了這個裉節兒上才突發奇想。梁遇顯然不適,下意識往後讓了讓,可惜腿被壓住了,他不能動彈。
這丫頭有時候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東西,這回不知道又在打什麼算盤。他只好儘量引開她的注意力,「我接了京裡奏報,各路藩王送選的姑娘都進了宮,只差南苑王府了。」
月徊隨口唔了聲,再一想又覺得不對,「咱們出了大沽口就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