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吐人言。
或許真的是要死了，才會想起那麼多往事吧。
她沒有回答初一的問話，將手裡捏著的最後一件衣服輕輕搭在了身前的異獸身上，那衣服落滿了灰塵，上面還有些沒有清理乾淨的蜘蛛網。
初一沒有躲開，任由老人將衣服披在了它身上。
“快回林子裡去吧，天實在太冷了，找個樹洞躲起來，熬到春天就好了……”
老奶奶的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幾乎都發不出聲音了。
生機在她身上流逝，腐朽的身軀已經承託承託不住她靈魂的重量。
初一身上有溫暖的金光閃爍，九條長長的尾巴慢慢搖晃，有細碎的金芒從尾巴飄散進老人的身體。
已經閉上眼睛的老奶奶感覺天氣好像暖和了一些，刺骨的寒冷從體內散去，手和腳都開始有了一些溫度。
腹腔內的劇痛隨著身體變暖也慢慢感覺不到了，她只覺得身體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
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時候，那時她還是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沒有經歷過生養四子的磨礪，也沒有庸庸碌碌了一輩子，一輩子都在為別人做奉獻。
這就是別人說的迴光返照吧。
最後的意識裡，老人這樣想著。
下輩子還是不要做人了吧，做人太累了……
初一看著老人就這樣靠坐在那漸漸停止了呼吸，嘴角還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
它將披在肩上的破衣服扯下來，輕輕搭在了老奶奶的膝頭上，回頭，目光凌厲的看向遠處。
這一天晚上，老人留在村裡的三個兒子兒媳都做了一晚上的噩夢。他們都夢到自己垂垂老矣，自己的子女卻不肯贍養他們，將他們如同破抹布般丟來丟去，不是在酷熱的盛夏被活活曬死，就是在寒冷的冬季被活活凍死。
雖然只是一夜，卻像是真實經歷過一般，這個夢境冗長的讓做夢的人痛苦萬分。
“啊！！”
同時從夢中驚醒，老四家兩口子滿頭大汗的從床上坐起身，面面相覷的瞪著對方，隨後一同起身去搖醒了還在熟睡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大寶二寶小花，以後爹孃老了你們會對爹孃好的吧？”
睡的迷迷糊糊的三個孩子被搖醒後都有些摸頭不著腦，年齡稍大一些的大兒子含糊道：“當然會啊爹孃，你們問這個幹什麼……以後我跟弟弟妹妹一定會每人養你們一個星期的，像你們對奶奶那樣……”
如同有驚雷在心頭炸響，恐慌湧上了老四兩口子的心頭。
老四媳婦當下就受不了的大吼道：“那怎麼能行！你們以後絕對不可以這樣對我們……”
吼完之後對上三個孩子疑惑的目光，她才慌張道：“我們這麼對你奶是因為……是因為她不好！對！因為你奶不好我們才這樣對她的，你們以後不許學我們！”
三個孩子見爹孃這麼生氣都不敢吱聲了，只是心裡的疑惑卻不減。奶奶幫他們家買了地蓋了房子，還領大了他們三個兄妹，這樣還不好嗎？
但看著爹孃可怕的臉色，誰也不敢問出這種話。
大寶只能小心道：“爹孃，我們以後不會讓你們住在柴房的，也會讓你們跟我們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
老四媳婦幾乎要氣的暈厥過去，可卻容不得她暈，院門被人砸的震天響，聲音之急迫，好像敲門的人正火燒屁股一般。
顧不上教育孩子，兩口子匆匆拉開了門，卻見門外站了一大圈人，臉色都不好看，看向他們的目光夾雜著鄙夷。
為首的人叫他們開門，聲音裡夾雜著無盡的怒氣。
“解國強，你還有心思睡覺呢，你老孃已經凍死在路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