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到餘家府宅來——包括車馬。”
言罷,也不管人家應聲沒應聲,執杯將酒一飲而盡,頗有幾分爭鋒相對的意思,用力放回桌上。
面對此人隔空丟來的冷眼,觀亭月一點也沒往心裡去,甚至還抽空朝觀長河示意——你看,這不就搞定了。
觀長河:“……”
他以酒杯擋著臉,身子一歪和江流肩並肩,低低問道:“他們倆平時說話都這麼陰陽怪氣的嗎?”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挽留人的方式,簡直大開眼界。
少年感慨且老成持重地開口:“差不多吧,有時候我感覺他們即便好好講人話也是在諷刺對方……只不過我聽不太懂。”
“原來如此。”觀長河若有所思地頷首,繼而同情地拍拍江流的胳膊,“你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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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吃得過於豐富,大概是因為頭一回招待夫家的人,餘青薇尤為熱情,等散場時都快到亥時了,若非屋裡有個一歲多的奶娃娃要看顧,只怕她還能折騰出幾頓宵夜來。
臨著出了花廳,又想跟著送一送,好歹讓觀亭月給勸住了。
“你妹妹喝了酒呢……”她不放心地衝觀長河皺眉頭。
“嗐。”後者心比他那妹妹的還大,“她就是個酒缸子,這點小酒不算什麼,都不夠她潤嘴。”
儘管得這個評價很難令人感到高興,觀亭月仍是點頭:“大嫂早些回房休息吧,我身體不錯,睡一覺便好了。”
夫妻倆給留了個領路的小廝,離開前又是千叮嚀萬囑咐,回了兩次頭才算是走遠了。
看得出來,大哥兩口子的關係不僅僅是相處和睦。
對外人的客套可以裝一時,甚至裝一世,但對著心上人,眼裡的愛意是藏不住的。
經歷過時局的天翻地覆,臨深淵,履薄冰,最後磕磕絆絆地走到一起。
這樣的情誼,旁人再多感喟,大概也只能用一句乾巴巴的生死相許。
其中深意,當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吧。
觀亭月走在小廝搖晃的燈火間,忽然茫茫地想。
浮世滄海變遷,儘管觀家已經不在了,但見到大哥能有今日的生活,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畢竟,觀林海臨終之前也並未告訴他們,一定要怎樣做才算是活著。
她踩在青石板上,八月底的月亮尚且皎潔,照得一路流銀般的清明。
觀亭月深吸了口夾帶花香的晚風,隨即別過臉。
燕山正抱懷不疾不徐地走在她旁邊,一直保持著大約兩尺的距離。
見狀,他眼光未動,散漫地開口:“看我作甚麼?”
“我的住處也在這個方向——你哥的安排。”
大哥……
觀亭月收回視線。
差點忘了,家裡除了三哥,就屬他最愛鹹吃蘿蔔淡操心。
“不是正合你意麼?”瞧她不說話,燕山輕輕地自嘲,“離得近,也方便監視我有沒有別的舉動,是不是‘中飽私囊’。”
因為方才是故意激他找的藉口,觀亭月很誠實地自認理虧,這會兒便不正面和燕山互懟了,好心地在心裡讓了他一回。
往前走了不多時,夜色裡顯露出一座宅園的輪廓來,暗沉沉地鋪在小徑的四周。
她忽然莫名萌生出一點幽微的即視感,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下,側身面向種滿花木的庭院。
“這座府邸……”
燕山跟著駐足,順著觀亭月的目光望過去。
“怎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