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梢微動,回頭環顧一圈,繼而瞭然地浮起笑意,“我哥真是有心了。”
“你應該不知道。”觀亭月邊走邊同他解釋,“這府裡的一草一木,亭臺水榭,一切都是按照京城觀家老宅的格局來設計的。”
先前大約是天色太黑,又一直想著別的事,她到此刻才發現。
“你初來我們家時是在常德那邊的將軍別院吧?”
燕山嗯了一聲,“之後也去過思南。”
她無不自豪地輕笑,“那你想必是沒見過京城的三朝將軍府,沒有餘家大,但是比它氣派。”
“花園幾乎佔了足有一半的地方。”觀亭月指給他看,“再往那邊去一些就是演武場,比常德的更寬,我們兄妹小的時候清早練摔跤,都是在大哥拳頭底下揍大的。”
他聞言有點稀奇地抬眉,“你也會被別人揍?”
“我又不是生來就武功卓絕,當然會捱打了。”很難得的,觀亭月提起這個,臉上有少見的飛揚之色。
說到故鄉與京都,連她這樣自詡對舊物不上心的人,眼神都柔和了好幾分。
“老將軍府外面的街很熱鬧,因為我們家不縱容刁僕惡奴仗勢欺人,許多商販都愛來附近擺攤。”
“卯初尚未天亮,就能聽見牆外有賣雲片糕、蓮花酥的,走一路喊一路。幾時嘴饞了,便讓小廝把人叫進來,買上一兩斤。”
“大哥彼時已經領差帶兵了,家裡只剩二哥、三哥和我,他偶爾回來一次會給我們帶京城吃不到的糕點,所以我就常盼著他班師。可是他每回都要等我們吃飽喝足之後再挨個挨個地輪著指點功夫……於是我又不太想他回來了。”
……
燕山將迎著清輝的星目在一眨眼一頷首之間輕輕撤回,轉而投向旁邊。
觀亭月猶在侃侃而談,那些被時光浸染了的月華極柔和地落在她眉梢眼角。
他安靜地看著,便不自覺地漫漫回想。
想十年以前,想剛到觀家時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什麼光景。
燕山本能地認為那一定是段非常糟糕的過往,因此他在平日裡極少去回憶,即便是猝不及防記起,也從來不敢去細想。
畢竟,那一年的觀燕山還是個連話都說不整齊的半大少年。
他從出生起就在山裡流浪,跟著獸群生活了數載,錯過了牙牙學語最好的時段,而後來即便被邊疆的遊兵散將撿走,對方也只是讓他無休止地練刀法功夫,很少正經地教他怎樣講話。
所以,初至將軍府時,燕山便敏銳地察覺到自己和其他同齡人的差異。
他雖聽不太懂旁人在說什麼,但卻很擅長察言觀色,知道那些少年什麼時候是在笑他,什麼時候是在同情他。
當意識到了這一點,燕山乾脆能不開口就不能開口了。
除了對著觀林海,他大多情況下習慣性的把自己打造成一個啞巴。
在這裡很好。
有飯吃,有衣穿,不必睡茅棚馬廄,更不必日日思慮怎樣去取更多的人頭來向兵勇們換一點熱乾糧。
他就想著,自己一個人練刀,一個人學藝,一個人吃住,等到今後觀林海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再以命去回報。
可是這個大宅院遠比燕山預料中的要聒噪太多了。
十二三歲的男孩們見誰都一副八拜之交的態度,也不管他健談不健談,無論是吃飯、外出採買還是考校完的空閒,總會強行將他拽到他們的隊伍裡。
哪怕燕山常年只是一棵背景草木。
那時的觀亭月便是這幫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毛頭小子團體中最為核心的人物。
在燕山的記憶裡,她好像走到何處身邊都不缺人跟著,加之本身又長得高挑,即便是在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