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亭月正奇怪他說的是什麼鬼話,末了,意識到是懷恩城的事情。
……燕山給他講的嗎?
鄭重實繼續慢條斯理地循循推進,“觀姑娘應當清楚,朕對前朝投誠的舊官素來敬重,尤其是你這樣德賢兼備之人……不知,你可願入我大綏朝堂,為朕效力呢?”
他這個人講話不緊不慢,吐詞低啞而清晰,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她耳朵裡橫貫。
觀亭月雙目一怔,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瞬間愣住。
觀亭月:“我……”
“倒不必非得現下便給朕回覆,你可以回去多想一想,在我朝為官的前朝舊臣多得是,不妨去聽聽他們的意見。”言罷,鄭重實口氣一沉,“如卓蘆那般不思進取卻貪婪無厭之人,畢竟是少數,你不必理會。”
觀亭月欲言又止地開合嘴唇。
要答案,她現在就能給,可如今分明是被架上了高臺,燕山、李鄴、白上青……這麼多人替自己撐著即將坍塌的危樓,怎麼敢拒絕鄭重實開出的條件。
她正進退維谷地想著說辭,身側從頭到尾不曾吭聲的燕山忽然開了口。
“陛下。”
他上前行禮,“臣有旨要請。”
鄭重實略有幾分意外,但很給他臉面,“定遠侯有何事要議?”
燕山壓低眉眼,“臣以為,廟堂老學究者甚多,女子入朝本就是特例,恐遭百官反駁。臣倒是有個提議……”
他故意拖長尾音。
後者從善如流地挑眉,“愛卿但說無妨。”
“實不相瞞。”燕山一口氣不停,“臣此行受觀姑娘照拂極多,早對她日久生情,想懇請陛下賜婚。觀姑娘若嫁入我侯府,也可在軍中暫掛虛職,倘若日後北境有難,姑娘能與臣並肩而戰,一則可堵言官之口,二則也能報陛下知遇之恩,豈不兩全其美。”
觀亭月:“……”
鄭重實明顯被他過於突然的舉動給驚到了,這位據說是大綏朝最難說媒的青年才俊,許多大臣私下傳言他好男風,不近女色,難得今日竟能聽到此人開口求婚旨,簡直堪比鐵樹開花。
鄭重實吃完了驚,方才開始仔細回味這番言語,似乎覺得又有那麼一點道理。
他緘默地把鬍鬚在指尖繞了個圈,正斟酌之際,底下一個太監忽弓腰來報。
“陛下,永嘉長公主派人來送點心。”
他皺眉,“她這會子送什麼點心。”
話雖嫌棄,倒是沒拒絕,“放人進來吧。”
太監將描金漆的盒子舉過頭頂,碎步上去,恭恭敬敬地擺在他手邊。
蓋子甫一開啟,鄭重實往裡看了一眼,便似是而非地輕哼。
裡面放著的是一碟蓮花酥,竟給做成了並蒂蓮的模樣,他何等聰明,一見便知其意。
“她的耳目倒是靈敏得很。”
鄭重實懶洋洋地靠在帽椅內,胳膊肘搭著扶手,漫不經心地望向堂下的兩個人。
“既然永嘉長公主都認可這門親事,朕自然也無異議……你怎麼看呢?”他問觀亭月,“我們這些個局外人說得熱鬧,倒不知你意下如何?這婚姻大事,總也得講究個你情我願。”
她目不斜視,餘光裡也能感覺得到旁邊炙熱的視線,觀亭月心想,我怎麼看,我還能有什麼意見嗎?
她於是自鼻腔內“嗯”了一句出來,“但憑聖上做主。”
鄭重實瞥到燕山的眼神,倒是笑了一下,“定遠侯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