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響指落下後,對戰雙方同時動了。
觀亭月隨手借來一柄細長纖瘦的刀,在半空裡先就劃出一抹鮮亮白光,她的細苗刀算上刀柄也不過兩臂來長,和五十斤的重劍相比簡直像在過家家。
中郎將雖沒把她放在眼裡,但半點不輕敵,兩個人同是不服輸的性子,誰也不讓著誰,才交了幾招,場面便已勢如水火。
“你這位姑娘,挑的兵器可不大趁手……”
李鄴開始還不太看好地頻頻搖頭,兩三個來回瞧下來,他神情逐漸變了,到最後正色地挺直了腰背。
投身軍營的女子儘管少,但並非沒有,可就他認識的人當中,鮮少有基本功這樣紮實的,幾乎拳拳到肉,招招流暢,縱然眼花繚亂卻也是一式到底,毫不敷衍。
觀亭月有女子輕身功夫的靈巧,也不缺男子的勁道,右手揮刀如滿月,左手竟還能騰出來攻範元忠的空門。
年輕的軍官縱橫比武場多年,哪裡見過這等家學深厚的功夫,驟然被她打亂了陣腳,應對得左支右絀,簡直像個上躥下跳的大螞蚱。
李鄴從不知打架也可以打得這麼“漂亮”的,看觀亭月拆招幾乎是種享受。
因為姑娘家身段柔軟,一揮一挑便多了幾分美感,但又有大開大合的氣勢,兩相結合,便是剛柔並濟,華麗得酣暢淋漓。
“……呼。”他抽口涼氣,由衷地感嘆,“我算是明白你為什麼會惦記她如此之久了。”
長得漂亮,功夫卓絕,還有源遠顯赫的家世,想不惦記也難吧。
燕山一言不發地在旁註視著場上的刀光劍影,目光和緩且沉溺。
李鄴瞥到他唇角過分溫柔的弧度,束手無策地悄悄聳肩。
“嗐,我看她出招的勢頭就知道不會是個柔情似水的女人……你難道喜歡這樣飛揚跋扈的?”
他下頜的肌肉不甚在乎地輕輕一動,“是啊。”
“我就喜歡飛揚跋扈的。”
聽這語氣,李鄴確定是沒救了,只好嘆一聲,“那麼——這位望眼欲穿的周幽王,請問你們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注視著把範元忠滿場溜著玩的觀亭月,“求親了嗎?……貌似也不太像,那就是,還沒表白心意,正在互相試探?”
燕山眼中的心無旁騖有半瞬收緊,而後淺淡道:“沒有試探。”
“從小到大,她對我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況且,我們之間曾經生過那麼多齟齬,如今不討厭我,已經算是不錯了。”
很少聽他說這般的喪氣話,想來是情路不順。
李鄴拍拍好兄弟的肩,“不要緊,有道是‘有志者事竟成’嘛……”
剛安慰了兩句,林中的觀亭月正覺著在時間上給足了面子,收刀旋身往對方持劍的手上猛然踹去。
重劍落地的剎那,似有何物跟著一併斜飛而出,不偏不倚,恰衝著他們這邊而來。
燕山一愣,本能地上前一步,眼疾手快地將東西接住——
掌心裡隱約透出些許溫熱,定睛看時,才發現是隻荼白色的繡鞋。
觀亭月:“……”
燕山:“……”
敏蓉這丫頭也太不靠譜了,送的鞋居然不合腳!
場面頓時變得十分逗樂,她眼下一點作為得勝者的氣場都沒有了。
觀亭月單著一條腿在原地跳了幾下,勉強讓自己轉身面向燕山,當下有點猶豫,不知到底是顛著過去拿鞋呢,還是等他送來。
後者垂眸看了一眼這鞋子,怔愣片刻後,眼裡僅剩下無可奈何,他抿唇輕輕一擺首,小跑兩步。
觀亭月立馬順臺階就下,蹦躂著去迎接他。
“你怎麼搞的?”燕山下意識地彎腰,半途一僵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