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捲過來時,她眼光向旁邊遞了遞,指尖忽從地上筐簍中抽來一張備用的,鋪攤子的舊布。
尋常的六尺粗布於她手中彷彿化作了一席密不透風,又詭譎叢生的天羅地網,蛇信子般綿綿密密的打成旋,宛如前朝令人聞風喪膽的血滴子,將眾人的兵刃狂風驟雨般盡數吞沒了進去。
滿場的混混還在盯著自己空了的手發愣。
觀亭月拉著長布的一角,驀地衝他們短促地笑了笑,“還給你們。”
言罷,她將粗布春風化雨似的一抖,刀劍便齊齊飛了回去,精準無誤地直奔自己主人,一個蘿蔔一個坑的砸向其胸口。
偏生還把握得張弛有度,反彈回來的全是刀柄劍柄,分毫沒傷到一人性命。
十餘地痞連半個招也沒來得及出,就下餃子似的蹬著腿斜裡往外摔,頃刻間圍著那大金魚的身週四散倒成一片。
倘若仔細些觀察,會發現群人還是呈扇形分佈在雜貨攤前面的,甚有美感。
觀亭月一攪粗布,長鞭般的收回搭在胳膊上,十分放鬆隨意地看向不遠處的大金魚,她這一出手,竟是真的半寸未動。
本著殺雞儆猴的道理,特地留著這首領一人孤身站著。
大金魚環顧腳邊一地狼藉的小弟,鬢角逐漸冒了汗,許是觀亭月徒手接白刃的氣場太駭人,他居然從對方眉目中品出一點不同尋常的張狂與乖戾。
今日結束得快,尚能趕上一碗熱茶未涼。
觀亭月本不想搭理那金魚眼,留著他自生自滅自己滾蛋,可正在這當口,一隊身穿捕快服飾的官差突然魚貫而入,把戰局迅速包圍了起來,朴刀出鞘,戒備的對準場上的兩個人。
變故實在她意料之外。
十字街後巷的打架鬥毆向來層出不窮,平時官府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極少插手……莫非是自己鬧得太大了?
觀亭月能把一干宵小揍得血肉模糊,卻不怎麼想招惹朝廷的人。
燕山看到這裡,先前從容閒適的表情倏忽褪去,有心想插手。
“月姐姐。”方晴捱到她身後警惕地問,“怎麼回事啊?”
“不好說。”觀亭月不著痕跡地擋住她,打量周遭,“可能是官府看我們這邊鬧得厲害了,打算找幾個冒頭的。”
“那怎麼辦?”她發現不遠處是那一串紅豔豔的“狀元及第”,“難道是我們驚了狀元爺的駕?”
觀亭月未曾輕舉妄動,不置可否地開始謀劃起後路,又覺得自己最近好不倒運,喝涼水也要塞牙。
“月姐姐,狀元的隊伍好像愈發靠近了。”方晴在旁小聲地給她提醒。
“月姐姐,他們的轎子停下了。”
“那是狀元?狀元出來了。”
她眼睛越瞪越大。
“狀元朝咱們這邊過來了!”
觀亭月:“……”
只見大紅小轎裡鑽出個年輕公子,他自帶三分的膚白清秀,生得頗為乾淨,通身的溫雅和潤是書堆中疊出來的氣質,不過……就是年紀瞧著小了點,大不了江流幾歲,臉圓圓的,額頭方正,是大富大貴之相。
觀亭月有些不解地輕挑眉,便看這狀元郎提袍而至,剛欲說話,大概是認為滿地的垃圾有礙觀瞻,先衝官差們吩咐:“把他們押回去,交給羅大人處置。”
“是。”
在混亂得摸不著頭腦的人來人往中,彬彬有禮地狀元郎面向觀亭月,鞠躬一揖到底,竟還是個少年音:
“月姑娘,數年未見,別來無恙。”
她面不改色地上下將他一端詳:“我們從前認識嗎?”
狀元郎掖著袖袍,聞言並不介懷,反而笑得很明媚,“月姑娘興許已經忘了。”
“兩年前我赴京趕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