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定又憐憫, “你們都被她給騙了。”
“為這種人而死,真是不值得。”
不得不承認,他實在深諳人性,短短几句話, 分明偷樑換柱, 聽上去卻近乎字字一針見血,好像他的確飽嘗了天大的冤屈。
幾人迎著如附骨之疽一般的言語走在回客棧的路上, 一時間大家都安靜得可怕。
沿途不斷有兵卒和尋常百姓悄悄回顧,雖然半張臉都被面巾和鐵罩遮住, 但流露在外的眼神盡是不加遮掩的猜測和探究。
江流用力地握緊拳頭,挨個兇狠地瞪回去。
“看什麼看……”他低低嘀咕,“有什麼好看的。”
那些注視毫無疑問是落在觀亭月的身上, 既露骨又真實, 她走在最前面,臉色一點沒變,仍舊平靜從容。
然而總有細碎的私語輕飄飄地傳到耳邊來。
兩個守城兵交頭接耳地議論道:“我是聽聞當年有一隊不怕死的先鋒軍將崔掠海的大半主力調虎離山了,可沒想到其中還有這段故事……”
“啊?這麼說, 那人講的是真的?”
“對方自稱是倖存之人,應該就是了吧。”
……
觀亭月波瀾不驚地眨了一下眼,視線卻倏忽一落,從直視前方轉而低低垂眸。
有那麼一瞬,她心裡竟是空白的。
慢行在這大霧繚繞的街巷上,似乎周遭杳無一人,唯有她孤身踽踽獨行。
像是走過這些年來冗長的光陰。
每一步,每一次落腳,皆能聽到清晰的足音。
而前途幽邃無光,天幕茫茫,竟不知盡頭在何處。
正在這刻,她視線裡驀地投下一道寬闊的影子,堪堪將她罩在其間。
觀亭月頓時有些惶然地抬頭。
燕山的背影就這般猝不及防地映入瞳孔之中,是她以往從未留意過的修長和勁瘦,無端給人一種鎮定的力量。
他只略偏了下頭,輕聲說:“待在我身後。”
於是便刻意放緩腳步,在前面替她擋了大半的目光。
觀亭月盯著燕山的側臉看了很久,半晌才微不可聞地應道: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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