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只要做成一筆,那便是成倍的暴利,歇上一年半載都不成問題,著實令人動心。
說到底失蹤的終歸是少數,生意人麼,圖的就是富貴險中求。
觀亭月在鍋爐蒸騰的熱氣前若有所思地站著,待得午時剛至,她忽然將一桌子的零碎打包一捆,收了攤。
十字街後巷的牆被各色油煙燻得發了黃,她拎著包袱,在那告示下看了片刻。
官府的行文照例乏善可陳,只是讓城中百姓近來少出門活動,若要前往郊外,則最好結伴而行雲雲——這永寧知府的對策倒是和湯麵老闆娘不謀而合,可見而今世道什麼貨色都能當官了。
連人帶車人間蒸發……
真的有那麼玄乎?
她抱懷思索,抬眸在酒肆旁一番環視,最後朝邸店的方向而去。
商隊的領頭舉著玉石於陽光下觀其紋路,冷不防從通透的碧玉間看到個人臉來,嚇了好大一跳。
“姑娘。”他上下打量,“請問,你有何貴幹?”
觀亭月瞧了眼車馬,“你們是要去南城?”
“我們下西南到雲滇進貨,不過也確實要經過南城。”領隊說完,含了些許打趣的意味,“怎麼?你也想去茶馬道做買賣?”
她不置可否:“我有些東西急需出手,不知能否借貴商隊的東風,送我一程?”
說著攤開掌心,將銀錢奉上。
領隊瞥到她手裡沉甸甸的包裹。
最近不是沒有頭鐵之人想跑含山道撈點油水,人嘛,要麼窮死,要麼橫死,左右都是個死,還管什麼山匪野鬼呢。
他倒也頗為大方地把錢收下:“行,沒問題——不過我有言在先,只送到南城,若想回永寧,可就要姑娘自己再找門路了。”
觀亭月並無異議,反而琢磨起他這一行人,語氣多有懷疑:“含山道九曲十八彎,素來多迷陣,眼下又鬧山賊,你們打算怎麼過去?”
“姑娘不必擔心。”領隊胸有成竹地保證,“我們已在城中尋得一位資歷豐富的老向導,屆時繞路而走,絕對萬無一失——就是費些時辰。”
她聽了垂眸不著痕跡地一琢磨,貌似安心地抬眼笑:“那自然最好。”
*
商隊未曾久留,出發時間在午後,據說是為了趕在天黑前到達最近的客棧投宿。
兩架太平車拖著四五匹長途跋涉的灰馬,井然有序地出了城門,人與貨都不少,顯得隊伍聲勢不小,浩浩蕩蕩的。
領隊和嚮導在轅上駕車,觀亭月則同其餘隨行者一塊兒坐在車內。
裡面頗為寬敞,擠一擠能裝七八人,同行的有做生意的商販,也有與她一樣順路搭車的普通百姓。
大家互不相擾地各忙各,偶爾也禮節性地講上幾句寒暄話。
“這些盜匪讓車錢都漲了五倍不止,一個來回頂半月的米糧了!”
有人寬慰道:“錢財還是次要,能安安穩穩到南邊就算不錯啦。”
“誰說不是呢,這外頭亂的,哪兒敢獨自上路。”
觀亭月靠在窗邊,搖晃的簾子間或掀起,望出去是西南疆域連綿陡峭的山道,以及山下荒蕪的農田。
永寧附近的地勢以險峰居多,嶙峋之處幾乎是刀削的筆直,而平坦處又近乎一覽無餘。
倘若真有山賊,能藏在什麼地方?
她正看著,眼角接觸到一抹視線,回頭時發現對面的小女孩兒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鬢邊。
觀亭月伸手去摸——是木刻的一個精緻髮飾,算不上貴重,索性便摘下給她。
“哎呀,這哪裡使得……”一旁的婦人感到受之有愧,連聲道歉,“小娃娃不懂事,實在唐突了。”
“沒關係。”她答得